他絲毫沒理會一邊還在空中入定的螢帆,在異族修煉中,得遇機緣者原地入定個三四天也不是稀罕事。他隻是動作輕柔地将東方落放在了草地上,接着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探了探東方落的鼻息。
還活着。
接着他也不知道怎麼做了,畢竟從來未曾和人類相處過,對于人類落水該如何施救一竅不通,隻能屢屢擡起手又放下,再擡頭望向木族的方向,盼望木離能快點趕回來。
秦瀾心底那點對東方落的保護欲又升騰了起來,此時看東方落渾身濕透的可憐模樣,好像看着自己的族人一般。
他将東方落留在這裡就是怕他受傷,結果現在東方落落水差點淹死,秦瀾心中忽然冒出了三個字:
你沒用!
對,是他沒用才護不住他。隻是這想法到底是何時出現,又為何會讓他有如此大的愧疚感,就連秦瀾自己也說不清。他心裡覺得這點情感對自己來說很危險,但此時看着東方落被凍得烏青的嘴唇,又實在無法将這點情緒放下。
就在秦瀾心中百感交集的時候,東方落醒了。
他嗆水不深,隻是淺淺昏迷了一下,此時被救上岸,便也醒了。
東方落一睜開眼,秦瀾就這樣直勾勾看着自己。像上次一樣,隻不過這次神情裡的擔憂更加明顯了,明顯得東方落不用刻意去找,那擔憂就自己浮現在了最顯而易見的地方。
于是他心裡之前的那點不高興此時徹底散了,甚至心底有些雀躍,好像終于讓這位不近人情的海族表現出了一點人氣很驕傲似的,關鍵是這人氣還是隻對着他的,想到這裡,東方落居然扯動嘴角笑了一下。
秦瀾正緊張地等着東方落醒來後的反應,結果東方落居然笑了,笑完了還說了一句:“秦瀾,我有點冷。”
他心裡頭那能逼死人的對于“東方落差點死了”的恐懼被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一時間巨大的落差感伴随着一句“我有點冷”落在心裡頭,隻覺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瀾機械地伸出手,在東方落濕透了的衣服上并指一劃,水流自動飄離了衣服,在半空中彙成一團水球,在秦瀾的操控下随意地飛向了路邊,落在地上自己散了。
這時候木離才連滾帶爬地趕回來,先是見鬼一樣看了飄在半空中的螢帆,頂着秦瀾的目光帶來的巨大壓力看了看東方落的傷勢,松了口氣:“沒什麼大事,就是這手......”
秦瀾這才注意到東方落慘不忍睹的左手,皮肉翻飛,生生被磨掉了幾塊肉。剛才他沉浸在自己的那些情緒裡,居然沒注意到東方落這麼嚴重的皮肉傷。
木離緩了緩語氣:“沒事,這都是小問題。”她擡起手,綠色靈能彙聚在手心,織成一條長長的線,逐漸纏繞包裹住了東方落傷了的手。
感受到疼痛明顯緩解,東方落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了些許,整個人癱在地上。
木離伸手招來幾根樹枝扔在一起,心念一動,幾根樹枝就自己自覺地完成了鑽木取火的動作,一小團火焰升騰起來,釋放出溫暖。
東方落睜大了眼睛,回頭看秦瀾,後者卻一臉平靜地說道:“當初我們剛進入這裡,就是木離出手生的火。”
東方落遂又躺下,閉上了眼睛,一副累到了極點的樣子:“我還以為是你大發善心地怕我冷,給我生的火呢。”
秦瀾聽了,輕笑一聲,第一次沒有一個人跑到遠處的角落,而是直接在東方落身邊坐下了。
三個人兩坐一趟,空中還飄着一個不知疲倦的詭異的帶翅膀發光體,一個小小的火堆在夜裡發出明亮的暖光。
——
與此同時,一個金發碧眼女人站在樹後看着四人,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她的腳邊,一個穿着黑袍的人正在以很不雅的姿勢被繩子緊緊困縛。
“你為什麼要出手?”說話之人聲音嘶啞,如果秦瀾在這,一定能認出這被五花大綁的人竟是之前的螢長老。
那女人嗤笑一聲,不屑地看着螢長老:“怎麼,你們能耍把戲喚醒惡念,我就不能救一把我的善念了?”
接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歎了一口氣:“我本來也不想出手的,誰知道那外來的貨居然那麼廢物。真是白白占了我孩子的軀殼。”
螢長老嘶吼:“這就是你讓螢磊用大地震顫的原因?”他無法忘記這個面容和藹的女人是用怎樣殘忍的方式逼迫自己的同胞使出大地震顫後,再毫不留情地卸磨殺驢的、
“逆境才能促人成長嘛。”那女人一雙美眸深情地看着那個方向,“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成長的啊,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