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石鎮,茶館。
評書說得正是興處,台下幾個人喝茶聽書也閑不下心來,“聽說了嗎?城外那座神廟顯靈了。”
“前天有人上香,親眼看見供桌上的元寶消失,香火在地上聚成了一個字。”
茶客越說越激動,“你猜猜是什麼字?”
“快說,賣什麼關子。”另一個茶客推搡道。
“真,”茶客在空中用手比劃着,“一個真字。”
“當時他就掏出銅錢,親眼看着銅錢飛到天上去了。”
“那神像真有用?”另一個茶客壓低聲音問道。
“沒用拜什麼神,第二天他家丢失的牛真地在牛棚裡吃草。”
“今,還是賒賬?”店小二習慣地望着眼前這個被白布遮住眼睛的青年。
露出的半張臉雌雄莫辨,可惜是個瞎子。
“賒賬。”裴風白輕輕放下茶盞。
店小二也不明白老闆娘怎麼會允許此人三番五次地賒賬,這和吃白食有什麼區别,“好咧,您慢走。”
裴風白緩緩起身,竹杖在地闆上敲敲打打,發出的聲音卻微乎其微,在評書的掩蓋下,不細聽根本注意不到。
鎮外,老廟。
石階上排起了長隊,廟裡的香火延續不止,跪坐在蒲團上的農婦嘴裡念叨着,“讓我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供桌上的銅錢一動不動,排在後面的香客不停打量着神像。
“哎呦,你說拉啥,神仙也不收嘞。”排在後面的老婆子踮起腳尖張望。
一串銅錢不夠,農婦下定決心地又掏出一串銅錢,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張婆子,你哪來這麼多錢。”老婆子望着銅錢,兩眼發光。
“要你管。”農婦惡狠狠地收起銅錢,走出廟外,恨恨地啐了一口。
“神仙嘞,我家老母雞好幾天下不來蛋了,您看看啥樣,能治好不咧。”老婆子拿出攢下的十個銅闆放到供桌前,唰的一聲響,銅闆消失了。
“哎呦,謝謝神仙,謝謝神仙。”老婆子拜了又拜,臉笑開了花。
是夜,月亮孤挂在枝頭,青白的石闆泛着幽幽冷光,老廟裡蹿出一隻瘦貓,被不知哪裡來的人影吓跑了。
清冷的月光落在蒙着雙眼的白布上,“我這雙眼睛,瞎了二十年。”
裴風白從懷中摸出一塊金磚,放在供桌上,發出清厚的聲響,“您若能讓我看到一絲光明,這塊金磚,就是我的供奉。”
黑夜低沉,香爐冷寂,夜風穿過廟檐的磚瓦,發出嗚嗚的聲音。
半截斷臂的神像矗立在供台上,供桌上的金磚劃過一絲冷光。
锵的一聲,一隻尖耳朵被提溜起,“區區凡人,拿假貨騙神,快放開我。”
“哦,一隻地精,還在這裝神弄鬼。”裴風白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