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銀子,就換來兩個字?
一個字五百兩?
天地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邊上的沈欽聽她說話,指她,笑了下,捧着茶碗,慢悠悠開口:“還有不必擔心四個字呢,這四個字也是錢買來的,怎能不算在裡。”
方慧:“你——”
你怎麼胳膊肘向往拐?
還沒開口,沈欽就瞧出她要說什麼:“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起碼不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左右銀子都花了,還給自己找煩惱做什麼。
方慧脾氣沒使出來,不想看他,讓人尋沈長甯來。
入宮不是小事,起碼各類規矩就要好好教一遍,不然被宮裡挑出了錯,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沈長甯還想着是什麼事。
大年初一叫自己過去,怎的,想開了,又決定要給自己壓歲錢了?
她壓下心中想法,來到正院,乖巧問安。
方慧拉着她的手,滿臉慈愛。
等下要說的話實在是危險,這孩子最近性子不定,可不能讓她跑了。
待事情說出。
沈長甯:“……”
大草。
完蛋。
怎麼又入宮了?
上輩子不是沒有這環節的嗎?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找她了,沈長甯試圖将手抽回,方慧死死抱住,大有沈長甯今天就是走,也得将手留下的趨勢。
她長話短說,短話快說:“必去,規矩學。”
她拉臉,請個老嬷嬷來教。
沈長甯:“…………”
方慧動作極快,天還沒黑,嬷嬷就到了家,到時,不僅沈長甯在,沈寶婵與沈妙儀都跟着來,依着方慧的意思,怎麼都是花大價錢請了,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還不如一起學了。
沈長甯小聲問沈寶婵:“多少銀子?”
“好像一百兩。”沈寶婵:“聽說先前曾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過。”
後來到了年紀,被放了出來。
就教一天一晚,就百兩銀子。
沈長甯心道,銀子還不如給她!誰比她更懂宮裡的規矩!
上輩子,她教宮人規矩。
這輩子,對方教她。
妙。
沈長甯歎了口氣,下一刻,嬷嬷眼神就落下,緊随着響起聲音,“什麼時候了!還不專心?手伸出來!”
沈長甯:“……”
誰生的主意,讓她入宮。
她這輩子都詛咒他!
啪——
戒尺敲在掌心,沈長甯心裡自動浮現出三字:“大狗比!”
不遠處。
尚在死宅的沈晝,打了個噴嚏。
有人罵他?
不能。
天地下恨他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怎麼可能罵一句就打個噴嚏,那人是雷震子轉世嗎?
他看了看天,到底多加了個大氅。
-
與此同時。
秦均行歸家,翻看各府送來的飛帖。
每逢新年旦日,京中官員都要會在門口系挂一紅紙疊成的袋子,上用漆墨書“接福”二字,專門用來收受各府送來的賀帖,算作拜年禮儀。
此舉也稱望門投帖。
今年秦家的飛帖,都是他收他回。
這也是周婉的意思。
兩年前,父親終究上書,替他向陛下讨了世子的封,徹底全了周婉的心。
他并非長在周婉身邊,而是随父親駐軍在外。
秦家和幾輩長在京中的人家不同,沒有他們那般看中嫡庶,請封世子,看的都是孩子能否肩擔起責任。
這也是周婉很長一段時間裡的心結,她和丈夫情誼或許曾深厚過,可到底常年分離,對方又有個心愛的妾氏伴在身邊。
周婉不願意離開京城,也離不開。
她畢竟還有個親生的姑娘。
女兒不同于兒子,哪能養在那等風沙遍地之處。
長在那等地方,隻能嫁個毫無文墨之氣,又不懂閨房之趣的莽夫,就像她兒子似的。
秦均行被周婉念過幾句,始終未将此話放在心上。
手中一摞飛帖,秦均行沒什麼意趣地掃一眼,讓身邊伺候的小厮看看,有沒有他少回的人家。
應當是全的。
他坐在桌案前,拿出一卷兵書,接着研磨,忽聽小厮道:“多個了沈家的?”
秦均行蹙眉:“哪個沈家?”
他怎麼不知道秦家的親朋故友裡有哪位姓沈。
沈長甯的事,他最初是記得的,但正逢大節,正月裡頭出了事,整座京城的蚯蚓都要從地裡挖出來,豎着劈。
他哪有時間想别的。
别說他的親事,就連除夕夜的團圓飯,他都沒趕上。
等對方回了是哪個沈家後。
秦均行蹙眉:“我們和沈家很熟嗎?”
對面遲疑了下,禮貌回:“似乎有點熟。”
他本不是正院的人,而且夫人的事,秦均行向來不在意,他自然也甚少留心。
秦均行都不管,他算什麼東西,去問夫人的動向。
他隻挑自己知道的說,“聽說是宴會上遇見了,但是……夫人前兩日好像托媒人去了趟沈家打探消息。”
秦均行:“……所以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作為他的主人,連這點知情權都沒有的嗎?那他要他有何用?
“可您不是說,正院的事和沒确定的事都不要向您彙報的嗎?”
夫人前十次去其他人家打探親事的時候,他都留意了,同時第一時間告訴了秦均行,秦均行說他煩,做事情不分輕重緩急,沒影的事還來找他。
而且這事也沒下文,就問了問,根本不見再有下一步動作。
秦均行:“……”
雖然周婉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他不知怎的,總有種不好之感。
他忽蹙眉,想起一樁事。
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李家外室一事,在腦中一閃而過,念頭平白無故地升起,尤為微妙,旋即又被他壓下。
不應當和秦家有關系,周婉總不能因為他當日的一點異樣,就做這麼大的事來。
但此事也确實給他敲響警鐘,他的婚事,不應當再拖了。
周婉真的可能會直接給他定下。
起碼要将眼前這關應付過去。
“備馬。”
小厮下意識問:“去哪?”
“北鎮撫司。”
他要找段劭,問一件事。
比如沈長甯,她好像,是段劭的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北鎮撫司門下的。
-
風過窗隙,燭火潋滟,晃動不停,在案前拉出一道長影。
門被幽幽推開。
秦均行緩緩走進。
段劭:“……”
有病?
秦均行再合上門,放下食籃,說這是周婉做的。
二人小時便認識,他那時因事情回京一趟,機緣巧合下,和段劭結識,後來也時常有書信往來,關系頗好,又因着同被逼婚,分外惺惺相惜。
段劭:“……有事?”
秦均行:“沒什麼,就是想來問問沈家那個暗探。”
應當是暗探吧。
聽對方說話,和段劭挺熟的,德七還在一旁護着。
他看看,若是那人是段劭的人,且彼此喜歡,那他可以說喜歡對方,這樣對方嫁給段劭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神傷過甚,暫時不娶。
若是對方和段劭并無情感上的關聯——
他娶,也不是不行。
聽說那位,最近也在為婚事煩憂。
秦均行不喜歡繞彎子,幹脆道:“你喜歡她嗎?”
段劭看他一眼。
沈家确實有個暗探,是前段時間剛被他派過去的德七。
秦均行如何得知——
想法升起,就被他按下,秦家最近來北鎮撫司找過德七打探消息。
段劭禮貌地等秦均行說完。
他什麼意思。
想要德七?
秦家能壓得住那位?
而且秦家要他做什麼,準備造反?
段劭捏不準秦均行的想法,斟酌了下,說個标準回答:“還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均行又問:“你想娶嗎?”
段劭:“?”
你瘋了?
秦均行:“你不娶的話,能不能讓我見見他,我想娶。”
段劭:“…………?”
你這麼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