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尼·喬斯達,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三年前,那時候我十六歲。
那是我們全家搬回丹維爾的第一年。
受幹草市場事件帶來的影響,父親工作的L&N鐵路公司強制要求新老員工補簽“黃犬契約”,甚至被派去鎮壓罷工的老員工。
忍受不了這一切的父親最終決定辭職,回到老家丹維爾經營農場。
然而下這個決定并沒有那麼容易,母親對我回去憂心忡忡,哥哥也極力反對,雖然他們有意避開我,但我還是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父親,我們當初就是不願意妹妹被她的同學嘲笑捉弄才搬走的,現在回去妹妹怎麼辦?”
“是啊親愛的,小蕾拉她小時候不知道就算了,現在回去聽到别人的閑話怎麼能不多想?她要是知道了怎麼辦?她可是我的女兒啊……”
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親愛的家人們将我是收養的這件事瞞得很嚴實,所以我從小一直沒覺得我的發色瞳色完全不像他們有什麼問題,完全沒有想過我和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
不管是我的父親母親還是我的哥哥,他們一直極力維護着這一秘密,因此我也隐藏了我已知道自己是一個清國鐵路勞工的遺孤這一事實。
事實上我的童年時期完全無視了家人間的長相差異和同學間的閑話。除了我愛的家人,其他人更像是可有可無的幻影。
真正讓我意識到這件事是我童年唯一的朋友——迪亞哥·布蘭度。
他曾經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和他的母親等等,那些善良的靈魂一定會上天堂。我也一直是這樣深信着的。
不管怎樣,最終在“不知情”的我的支持下,我們一家順利地搬回了丹維爾。
丹維爾鎮不大,卻在肯塔基州很有名,原因無他,這裡是美國的賽馬之鄉,每年都會舉辦一場春秋兩季的肯塔基德比大賽。
馬種、騎手、賭馬都是本地人平日裡的焦點話題,父親的農場種些玉米、大麥,做起馬匹飼料的生意。這常常會讓我想起童年在某個莊園學習馬術的經曆。
當時我五六歲左右,那個馬場裡有一個馬僮有着一頭毛絨絨的金發,他看起來比我還矮小,卻意外地會很照顧小馬。
我偶然間撞見他和小馬說話,這使我感到驚奇,一度認為他比哥哥還聰明,居然學會了馬語。
因此休息時間我老是盯着他觀察,試圖學到點什麼,而他總是怯生生的朝我微笑。隻是旁邊的同學有點吵鬧,害我聽不到馬語的細節。
“魯卡斯走啦,這裡有什麼好看的。”“可是她哥哥讓我們照顧她了……”“蘇珊别管她了,我們走吧。”“魯卡斯就是個怪胎啦,你看她長得……”“噓……”
很快我的同學就貼心地離開了,特意給我留下觀察的時間;仆人們和老師也不來打擾我,對此小小的我感到很滿意。
随着時間慢慢過去,迪亞哥刷洗小馬的背影變得僵硬起來,我很是不滿,這樣下去還怎麼學到特技啊,明明上次我看見他邊和馬唱歌邊洗的啊。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菲奧蕾拉·魯卡斯”我試圖讓他開口。
“……我叫迪亞哥,尊敬的魯卡斯小姐。”
“迪亞哥你能教我怎麼和馬聊天嗎?是你天生就會嗎?還是你爸爸媽媽教你的?你能教我嗎?作為交換我可以教你……唔……教你寫字,我剛學會的。”
“什麼?”他愣愣的茫然看着我,好像被我太多的問題砸暈了。
哥哥說請求别人首先就要拉進關系,關系越近就越會同意别人的請求,上次他就是靠這個方法讓他的同學大衛幫他寫完了家庭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