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最喜歡做的就是跟着哥哥,每當秋天橡子成熟,他總會用暖呼呼的手牽着我踩過金燦燦的落葉堆,在特蕾梅管家的一驚一乍的“天呐,小少爺小心啊,快下來吧”中,利落地爬上樹給我摘橡子。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會笑着晃動樹枝,橡子便像下雨似的噼裡啪啦往下掉。
明天父親母親就要到了吧,等他們到了,我們就能帶哥哥離開這裡了,就像小時候那樣,母親哼着搖籃曲,父親用厚實的披風抱住我們。那時候,哥哥就能在家鄉的薰衣草地下永遠安息了。
我昏昏沉沉地陷入夢鄉,卻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
好像有無數的爪子在抓撓石壁,又像是濕漉漉的布料在地闆上拖行。
是進盜賊嗎?不對!聲音不該這麼重!
我本能地警覺起來,窗外月亮籠罩在雲層裡,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我拿上槍,點亮油燈,沿着石梯慢慢地往下走。
我聽見一種咯咯作響的咀嚼聲,牆壁上天使的浮雕一半在黑暗裡一半在燈下,半明半暗地顯出一種詭異恐怖的氛圍。
腳底下傳來一種黏膩的感覺,借助油燈的光,我看見那粘膩猩氣的液體像觸手般蠕動着,暗紅色的分明是尚未凝固的鮮血!
牆角處晃動着數道陰森的影子。月光透過雲層,在牆壁上投下非人的輪廓,讓人不寒而栗。
那不是盜賊,分明是食人的恐龍!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疼痛證實這一切絕非夢境。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恐龍分明在幾千萬年前就滅絕了,難道這也是替身能力?替身使者深夜來這座教堂是出于什麼目的?
蜘蛛網般交錯的樹蔭下,一個胸口插着數朵玫瑰花的奇怪家夥,跨坐在一隻恐龍脊背上,正托着一顆渾圓的球體,發出陶醉般的歎息:"啊…….多麼完美,多麼美麗……”
他的身邊有什麼恐怖的存在正在僵硬地從地上爬起來。
那張臉!不!我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哥哥的臉!
他慘白的皮膚下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爆裂聲,脊椎像拉長的彈簧般節節突起,最駭人的是那雙突然睜開的眼睛,原本溫潤的綠色瞳孔此刻已收縮成兩道狹長的豎瞳,在月光下泛着冷血動物特有的冰冷光澤。
哥哥的屍體正在迅速地變成恐龍!
他以一種野獸的姿态“複活”了!
“咦?你就是菲奧蕾拉·魯卡斯吧?”我聽見那個玫瑰怪人這樣說道,“把聖人遺體交出來……然後你就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