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是真怕疼,但眼下事态緊急,根本不容她畏懼猶豫,索性直接将眼睛一閉,狠心将自己的胳膊抵在了刀刃上,用力劃了一下。
刀刃劃破白皙的皮膚,汩汩鮮血立即溢了出來,刹那間,聚攏在藏書塔周遭的怪物們一下子躁動了起來,卻不是興奮的躁動,而是畏懼。
不過眨眼之間,那些怪物們就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退去了,原本半徑十丈左右的包圍圈瞬間變成了二十丈甚至更闊。
藏書塔也有變動,原本不斷朝着門外翻湧的黑霧也在一瞬間收斂了回去,突然變得安分守己了起來,再無一絲溢出。
四人皆是不可思議,林子衿尤為驚訝:“公主,您的血果真不同凡想!”
玉昭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有用,卻越發疑惑了起來:“玄武獸暫且不提,但那些怪物不是隻剩下了聽覺麼?如何還能感知到我的血?”
這也是裴淵和紅纓的疑惑。
林子衿想了想,道:“它們可能不是嗅到或者看到的,而是感知到了您血液中蘊藏的那股力量。”
玉昭:“所以它們之前才一直不敢傷害我,因為隻要一靠近我,就能感知到我體内那股令它們畏懼的力量?”
林子衿點頭:“應該是的。”
玉昭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傷口,心道:因為我是穿越者麼?所以我的血才如此的與衆不同?
忽然間,一隻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手掌寬厚,指骨修長,本應是一隻好看而霸氣的手,卻因掌心内遍布粗繭而大煞風景。
興許是因為自幼命苦,一直在颠沛流離;又興許是因為長期征戰沙場、揮刀握弓,這隻手的指節也比尋常男子的骨節粗壯許多。
玉昭擡頭,看向了裴淵,心道:手都糟蹋成這樣了,臉竟然還是那麼俊美,真是老天爺追着喂顔值這碗飯!
她也知道裴淵是在提醒她趕快把封印交出來,趕忙将那一紅一白兩道封印纏裹到了他的刀身上,先纏的白封,卻在纏紅封的時候遲疑了,轉頭看向了林子衿:“你再說一遍,白封是做什麼用的?”
林子衿:“常用來封印作祟的妖魔鬼怪等邪祟。”
玉昭:“也就是說,用以封印在這世間作祟的異物。”
林子衿點頭:“正是。”
玉昭:“方才這張白封可是壓在了紅封之上。”
林子衿呼吸一頓:“你的意思是說,紅封也是它所封印的異物之一?”
玉昭如實相告:“我不确定,但按常理來說,紅白向來對立,絕不會成雙成對,而且這紅封上寫的字是‘見喜開門’,白封上寫得卻是‘聞喪而封’,完全相悖,所以我想,要不咱們還是别用紅封了,隻用白封如何?”
她這話雖然是對着林子衿說的,卻是說給裴淵聽的,畢竟等會兒要沖去和玄武搏命的不是林子衿,而是裴淵。但她又顧及到了裴淵猜忌多疑的性格,若是直接将她心中所想告知他的話,他不一定會相信她,搞不好還會認定她是在陷害他。
林子衿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公主言之有理,我方才細想了一下,無論是何種請神術,确實都沒有紅白配對的先例。”說罷,他就将目光投向了裴淵,試探着問了句,“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顯然,林子衿也不确定裴淵會不會相信玉昭。
裴淵竟破天荒的沒有遲疑:“那便試試吧。”
玉昭驚訝萬分,像是看到了太陽打西邊出來,然而下一瞬,裴淵就陰恻恻地對着她笑了一下:“我若是死了,還有不夜城中十萬百姓給我陪葬,也不算虧。”
玉昭:“……”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我就知道!
“将軍倒也不必拿百姓的性命恐吓我!”玉昭滿目無奈地看向裴淵,語氣中夾雜着難掩的怒火,“無論未來如何,咱們四人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若是死了,我自當也活不成,還望将軍對我少些猜忌,多些信任。”
裴淵不置可否,更不會被玉昭這三言兩語所打動,縱使她說得再情真意切。
她若不是安平公主,他或許會看在這一場同生共死的份上對她給予幾分信任。
但她偏偏是安平,是女帝之妹,是天潢貴胄。
天家的信任實在是太廉價了。
多年前,侯府的那一場大火,燒盡了他對天家的信任。
裴淵亦沒再多看玉昭一眼,決然将刀一甩,縱馬沖向了塔門。
門内的玄武獸似是感知到了來者不善,拘謹了許久的黑霧在頃刻間勃然大盛,劇烈翻騰着沖出了塔門,頃刻間便擰成了一條巨蛇的模樣,朝着裴淵張開了血盆大口,欲将其一口吞沒。
裴淵振臂揮刀,附帶着血和封印的刀身在接觸到黑霧的那一刻金光大盛,如同這世間最強勢的淨化之物一般,頃刻間就将那一團濃郁的黑霧從外至裡的精華了個一幹二淨。
玉昭這才得以看清楚了門内盤旋着的那頭巨大玄武獸。
裴淵跳馬殺進了塔内,與玄武拼殺了起來。
玄武一身兩頭,還多出了一條修長蛇尾,其龜身雖然沉重巨大,但頭尾卻十分靈活,不斷地掃擊裴淵。
裴淵的身形卻更為矯捷,如電似風,輾轉騰挪間不斷揮刀,刀刀狠厲如虹貫日,不消片刻就削掉了蛇身和蛇尾上的數張鱗片。
要說那鱗片也真是堅硬如金石,每次和裴淵手中的長刀相擊,都會碰撞出幾點金色的火星。
站在塔外觀戰的三人無一不心驚膽戰。玄武獸顯然是被激怒了,不斷地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粗長的蛇尾也開始了無差别掃射,驟然間一聲巨響,直接撞破了塔門,連帶着門框旁邊的牆壁都被撞塌了一塊。
玉昭唯恐玄武獸會忽然從塔門裡沖出來攻擊他們仨,一邊在心裡感慨着裴淵這人是真牛逼一邊瑟瑟發抖地往後方撤退。
紅纓果斷抽出了配劍,如臨大敵地擋在了玉昭身前。
林子衿亦是誠惶誠恐,直接躲在了玉昭身後。玉昭的内心登時又冒出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扭頭就沖着林子衿呵斥了句:“身為青雲宗的學子,怎會如此孱弱?那些長老們平時都不教授弟子武藝的麼?”
林子衿委屈的要命:“我又不是修武門的,我是玄門的術士!”
玉昭:“術士就不教習武功了?”
林子衿:“不教!武門是武門,玄門是玄門,一個重武一個重文,一直是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