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映冬道出的消息對司錦沖擊力不小,她好一陣都沒能回過神來。
什麼叫司家最沒用的她!
雖說她的确比不上司家大多子女,但她也沒有很沒用吧。
蕭嵘不是還說因為他們成婚,才能牽制住司蕭兩家的勢力擴張,這也算是大用處了吧。
可是司錦也因此而感到洩氣。
她沒這麼偉大,絲毫沒有想要為家族做出這等犧牲。
無論如何,被以這種緣由遭受了如今的處境,怎麼想都不會令人心裡舒坦。
不知這樁婚事的前情時,她還隻是苦惱何時能夠和離。
知曉之後,苦惱中就多了另一份倒黴的氣惱。
所以說,如果沒有蕭家那個行事激進的蠢貨,就根本不會有這樁不合情理的婚事。
她也不用和蕭嵘演戲了,更不會和他再有來往。
後幾日,司錦看向蕭嵘的目光都不禁帶上幾分幽怨。
也不知道蕭嵘作為蕭家頗有話語權的人物,是否有好好收拾他們家那個犯事的蠢貨。
又一次和蕭嵘同桌用膳的飯桌上。
蕭嵘突然擡眸筆直地向她看來:“有話和我說?”
司錦一怔,反應過來自己的目光太過直接,好像已是盯着蕭嵘看了許久了。
她慌亂移開目光,低着頭輕聲道:“沒有,我沒想說什麼。”
總不能直言問他,是否是因她是司家最沒用的那個,所以他們才成婚了吧。
總歸,她才不要承認自己沒用,時光也無法倒流。
已成定局之事,再被談及隻會徒增晦氣。
蕭嵘靜靜地看了她片刻,開口道:“我以為你想同我說有關兄長調職一事。”
司錦一怔,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蕭嵘所說的兄長實為司錦的兄長,司銘。
今年年初,朝中多數朝臣遭職位調動,司銘便是其中之一,且是要往國土西部極為遙遠的西丘而去。
司錦不知兄長對此作何感想,但司承遠卻是焦頭爛額四處尋人,生怕兒子當真被調往了遠方。
這事原本也落在了司錦頭上,她爹娘想讓她向蕭嵘吹吹枕邊風,看能否讓蕭嵘幫扶一把,避免司銘此番調職。
但她與蕭嵘壓根就不是那樣的關系,何來臉面向人拜托此事,所以她一直不知如何向蕭嵘提及此事。
好在還不待司錦躊躇開這個口,司承遠那頭已是先自己找到了門路,将此事解決了去。
上回司錦歸甯,司承遠已是告訴她,隻待文書下批,司銘這事就算是完全解決了。
司錦訝異蕭嵘此時莫名提及此事:“你……怎會知曉這事?”
她問完便不由感到臉熱,該不會是她爹娘此前見她一直拖着此事沒有下文,便自行找上了蕭嵘吧。
司錦或許不知道,自己心下思緒時,情緒不自覺就寫在了臉上。
蕭嵘定定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将她所有細微的神情變化都盡收眼底。
“在文選司看到了兄長的調職文書。”
原來不是爹娘找了去。
司錦微微松了口氣。
蕭嵘問:“需要我幫忙嗎?”
司錦沒曾想,此前她羞于提及的事如今竟還被蕭嵘主動提起了。
不過她很快搖搖頭,客氣疏遠道:“上次歸甯爹爹便道此事已有解決,不勞你費心了。”
蕭嵘沉默許久後,才終是低低地“嗯”了一聲,未再談及此事。
*
司錦接連幾日低郁的心情終在接到沈叙栀回京後的邀約時有了好轉。
好巧不巧,這日又遇蕭嵘休沐之時。
司錦喜笑顔開,一面為終能再見分别已久的手帕交,也為出府赴約便不必待在蕭嵘身邊艱難做戲了。
蕭嵘眉眼一沉:“何時回來?”
司錦正在梳妝台前挑選發簪,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
她藏不住雀躍地輕快道:“怎麼也得到酉時之後吧,或許戌時也說不定。”
許久不見,她有好多話要同沈叙栀說。
話匣子一打開,要聊到什麼時候她也說不準。
司錦目光在架子上掃過一周,身後卻沒了聲。
她挑選好發簪回過頭來,便見蕭嵘如雕像似的一動不動站在不遠處。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剛要邁步,蕭嵘蓦地轉過身來。
“走吧,我送你。”
司錦一怔:“我去見友人你應該不需要跟着吧。”
蕭嵘:“……”
他默了默,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道:“送你到門前。”
“……哦。”
司錦其實覺得連這也不必的,但看着蕭嵘的目光,又隻得把話噎了回去。
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并無感情吧。
饒是為了做戲,但她隻是外出大半日,也不需要上演什麼依依不舍的肉麻戲碼。
但蕭嵘已是在一衆家仆的目光下與她并肩往府邸門前走了去。
“結束後需要我來接你嗎?”
蕭嵘問得自然,聲量毫無控制,像是要将人架到僅有一種回答的局面。
司錦卻還是壓低聲音,含糊不清道:“不需要。”
再擡眸,司錦換了一副笑臉,嗓音柔柔地道:“夫君就送到這吧。”
演得這麼做作,她都擔心叫人看出端倪。
蕭嵘頓住腳步,微斂眉目叫人看不見他眸中情緒。
他應聲道:“好,早些回來。”
司錦點頭,急切地邁步朝馬車走了去。
春杏攙扶她上車。
或是因着見人心切,她都忘了該是要回頭再望來一眼。
蕭嵘沉默地站在府邸門前,目光直直地看着逐漸遠去的馬車,直至馬車繞過轉角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大人,今日琴韻軒的雅間……”
“不需要了。”蕭嵘收回視線,冷聲打斷。
沉郁的暗色布滿眸底,又在他轉身的一瞬被全數掩下。
*
司錦走後,東宮派人傳來太子口信。
蕭嵘動身前往東宮,面見太子時,臉上便沒什麼好臉色。
趙琰似是對他這般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邀蕭嵘在偏殿茶室落座。
壺中沏上上等龍井,茶室内茶香四溢。
趙琰執子落棋,開口道:“聽聞你向文選司寫了封推薦信,是有何新的計劃?”
蕭嵘:“沒有。”
“那你這推薦信是為何人所寫,消息都傳到孤這兒來了。”
“為小錦的兄長。”
趙琰愣了愣:“是為調職一事?你還真是明目張膽,也不怕遭人诟病。”
蕭嵘淡聲道:“此事本為有人背後操縱,我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并無不可。”
趙琰朗笑出聲:“是無不可,此事本也事關司姑娘的家人,看來是孤瞎操心了。”
蕭嵘聞言,落子的手頓了一下,擡眸看向趙琰。
“孤是覺得,你近來情緒有些古怪,還以為你同司姑娘之間出了什麼事。”
趙琰說完自己先聳了聳肩,接着往棋簍取子,已是猜到或許會得蕭嵘一句“你覺得錯了”來否認這話。
蕭嵘卻是沉默了。
在趙琰以為他甚至連回答都不會有了時。
蕭嵘又突然開口:“她想與我和離。”
趙琰:“……!!”
“誰,司姑娘?”
蕭嵘無言地又看了趙琰一眼。
趙琰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不過,這話說來真是出了問題。
蕭嵘竟是一年時間過去了都還沒把人搞定嗎,如今還到了要和離的地步。
所以他這才費心寫了封推薦信保住司銘現有的職位,想借此挽回司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