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令司錦無比震驚的話,面上卻雲淡風輕。
司錦壓不住紛亂的情緒,急切地道:“那這樁婚事也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和離。”
啪嗒一聲響——
混在司錦略有失控的話語聲中不太明顯,而蕭嵘也不知何時已從桌案旁繞到了房門前。
他背靠房門,神情驟冷,幾乎沒有停頓地否決她:“不行。”
“那些都是你編造的謊言,你别想再糊弄我了!”
司錦抗拒的模樣令蕭嵘感到刺眼,他身姿直立擋在門前,像是為避免她一怒之下就要開門離去。
司錦快步邁來,果真被蕭嵘擋住了去路。
他目光沉沉地緊盯着司錦,突然道:“司銘的調職文書還未下批。”
司錦心尖一震,擡眸看去。
蕭嵘高出她許多的身形壓迫在上方,他垂眸看來,黑眸中清晰映着她驚慌的模樣,卻仍覺不夠似的,似要将她的所有的抗拒都全數壓回至無力抵抗之地。
司錦極力平穩着嗓音問:“你這話何意?”
蕭嵘臉上沒有任何悔過之色,隻沉聲向她陳述:“我向文選司寫了一封推薦信。”
司錦瞳眸驚恐地顫了顫,好半晌才明了蕭嵘并未道出的下文。
以蕭嵘的身份,既是寫出了這封推薦信,在文書下批之前,他便掌有了司銘去留的決定權。
他在威脅她。
司錦陡然想起那日蕭嵘在飯桌上莫名提起有關司銘調職離京一事。
難怪她一直覺得蕭嵘或是當真有意想幫忙,又覺他那日提起此事的話語格外突兀。
蕭嵘在那時不會知曉她會撞破真相,即使是今日,若非她折返回來,也不會試探出任何結果。
他是早有準備,在她毫不知情時,就已悄無聲息地布局,一旦生出變故,他便會蜷緊手掌,将她牢牢掌控。
司錦頓時感到恐懼,慌亂地伸手欲要拉開蕭嵘阻擋的身形。
但還不待她碰到他,蕭嵘居然自己先行邁步讓開了。
眼前赫然出現一把銅鎖緊鎖着挂在門上。
司錦震驚地抓着銅鎖奮力拉拽了幾下,銅鎖緊緊扣着房門,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他何時給門上了鎖,他想幹什麼?
司錦遍體生寒,回頭看着幾步之外的男人,聲音都在抖:“你把門打開。”
蕭嵘卻斂着眉目,沒有去看司錦此時極力想要離開這裡,離開他的模樣。
“你先冷靜一下。”
“我已經很冷靜了。”
司錦說着冷靜,卻是滿臉焦急和抗拒。
她比任何人都先看清蕭嵘表象下的真面目,卻又在此時才知曉,她曾經窺見的不過冰山一角。
像長在潮暗黑潭下的水藻,無聲無息纏繞而來,不知何時已經絞緊了她的腳踝,輕輕一拽,就會拖着她溺斃。
這無不令人毛骨悚然,更不知還有多少更為可怖的陰暗面還未顯露。
蕭嵘仍是沒有要打開房門讓她離開的意思。
司錦急得已然走回到他跟前,令他還是忍不住擡眸朝她看了去。
她攏在軟綢裡纖柔身形好似張不開羽翼的雛鳥,又偏生極力想要飛離籠中。
用力逼迫,怕折斷了她。
稍有不慎,又恐她真的飛走。
司錦久不得回應,氣急惱怒:“蕭嵘,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與你成為夫妻。”話落,蕭嵘又補上一句,“真正的夫妻。”
司錦聞言瞪圓了眼,這和當初剛惹惱了她,轉頭就問她能否原諒他有什麼區别!
“你别同我說笑了。”
眼下的情形,她根本笑不出來。
“我并未說笑,我心悅你。”蕭嵘臉上表情沒有變化,黏在她臉上的目光也分毫未動,“我以為我一直都表現得很明顯。”
明顯什麼?!
明顯在沈叙栀察覺到的那種陰恻恻的目光嗎?
司錦驚覺蕭嵘此時又是如此看着她。
他們之間相距不遠,卻并非近到會有觸碰到距離。
可那雙黑眸投來的視線猶如實質般扼住了她的脖頸,即使沒有施加壓迫的力道,也令她逐漸感到呼吸困難。
他們之間,何曾有過能生出男女之情的相處。
司錦不願多想,隻急于想逃離這不正常的氛圍之中:“你先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蕭嵘卻道:“是我此前表達情意的方式不對,所以你才毫無察覺。”
司錦心驚地攥緊手,總覺得這話從蕭嵘嘴裡說出來甚是駭人。
若是此前的方式不對,他莫不是還有别的方式。
以及,此前的方式是什麼方式,就是對她偷摸拐騙陰險算計的方式嗎?
那别的方式又是什麼?
司錦又想後退了,可眼下房門緊鎖,她再退也無法退到不必看見蕭嵘的地方。
她隻能扯動着唇角,再次道:“把門打開,你不要再同我說這樣的話了。”
蕭嵘總算移開視線,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房門上的銅鎖:“三日後是司家家宴,我們還要一同前去司府,你也不要再同我說和離之事了。”
司錦方才正是為通知蕭嵘此事才會折返回來撞見這一切,沒曾想他已是知曉了。
她此時都理不清自己是否該後悔折返回來。
若是她未折返回來,司銘調職一事就不會有任何變動。
隻要等到調職文書下批,蕭嵘是否就無法再牽制她了。
蕭嵘上前半步,從袖口拿出了鑰匙遞給司錦,卻道處令她如墜冰窖的話語:“我們已是結為夫妻,如今是,往後也會一直是。”
好似話已至此,即使牢籠解鎖,她也無力飛出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