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錦打開書房房門,逃也似的回到了秋水院。
一路上她不敢回頭看,害怕蕭嵘會追上來,更不敢停下腳步,隻想趕緊離他越遠越好。
砰的一聲急促聲響——
她連關門的力道都失了控制,引得秋水院内下人緊張趕來詢問。
司錦無暇回應,隻能呼吸急促地背靠房門,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從未想過的事情真相還是令她後背逐漸泛起涼意。
一開始就是蕭嵘有意為之,他不僅暗自促成這樁本不該有的婚事,還編造了謊言将她一直蒙在鼓裡。
若非她今日撞破此事,蕭嵘還要打算繼續瞞騙她多久?
司錦顫着瞳眸滿眼無助,她最初根本就未曾料想過探尋此事的真相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就連沈叙栀,或許也隻是把這當作蕭嵘愛慕她的傳聞。
但事實卻是,欺騙,強迫和掌控。
好似所有的路都通往被封閉阻擋的死路,令她找尋不到擺脫困境的方法。
若她執意和離,蕭嵘真的會出手将司銘調職離京嗎?
父親為此事憂心多時,司錦不知其中具體,也能猜想到以她爹的能力,最終是費了多大力氣才得以辦成此事。
如今卻會因她而前功盡棄嗎?
司錦無從預見此事的結果,隻知蕭嵘的城府已遠超她的想象。
他竟用這等事威脅她,實在卑鄙無恥。
可這一切的算計竟隻源于他想與她成為夫妻這樣的理由。
這也太荒謬了。
他究竟喜歡她什麼,他們之間本該是不相熟的吧。
司錦記得,她曾經僅有短暫的與蕭嵘和睦相處過一段時間。
所謂和睦,便是她瞧着蕭嵘頂着那張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向她道歉後,她原諒了他,願意繼續同他說話。
可蕭嵘話很少,沉默寡言得不像那個年紀的孩子,大多時候都是司錦一人在說着天真爛漫的童言。
有一次,正是司錦終得爹娘應允,能夠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閨房時。
她向蕭嵘分享喜悅,并詢問他:“你希望住在怎樣的屋子裡呢?”
蕭嵘沒有過多思考,很快就回答她:“明亮的,溫暖的,擡眸可見藍天白雲,垂眸可見窗台邊青草依依。”
多麼純潔,多麼陽光啊。
現在怎會變成這樣一肚子壞水的陰暗之人。
司錦獨自一人在屋子裡胡思亂想了許久後,還是洩氣地打開了房門,故作無事發生一般,随口敷衍了一直候在門外不明所以的下人們。
她覺得自己好生憋屈,全然無法對現狀做出任何改變。
*
入夜後的床榻上,司錦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她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眼眸酸脹疲憊,但閉眼就會出現蕭嵘那張籠罩在陰影中的沉暗面容。
蓦地一瞬驚吓,司錦猛然從床榻上坐起身來。
已是時過子時,四周寂靜一片,令她不平穩的呼吸聲在夜色中顯得尤為明顯。
司錦徹底沒了睡意,呆坐片刻後,便踩着繡鞋離開了床榻。
屋内沒有點燈,僅有窗外的月光帶來微弱的光亮。
視線一轉,那盆已被修剪過枯敗枝葉的水仙正靜置在窗台前。
司錦耳邊不知為何會忽的響起剪子合攏的咔嚓一聲。
她冷不防一個激靈,迅速移開了視線。
她邁步遠離窗台前,繞過了寝屋與廳堂隔斷的屏風。
司錦看着屋内緊閉的房門,思緒一瞬,便打算前去院中透透氣,或許心靜下來了,她也能安然入睡了。
吱呀一聲輕響,司錦輕手輕腳拉開房門。
剛往外邁過門檻。
“你去何處?”
“啊!”
不可抑制的驚叫聲震得喉間發麻,耳邊卻是嗡嗡作響。
司錦驚恐轉頭,竟在房檐下的暗影中看見了蕭嵘的身影。
就像她方才在榻上閉目時出現在腦海裡的畫面一般。
蒙着夜色,身形隐匿,大半的陰影幾乎要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幻覺嗎?!
他他他!
蕭嵘視線緊盯着司錦,緩步向她走來。
他不合時宜的出現明顯已将毫無防備的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他面上卻沒有絲毫神情變化。
就像是在問她吃了嗎似的,蕭嵘平靜地又問了一遍:“你要去何處?”
司錦聲音哽在喉間,受到驚吓的心跳驟停一瞬後,又混亂地狂跳,根本無法開口。
她方才的一聲驚叫驚醒了院中夜裡值守的家仆。
側方匆匆趕來兩人,還未來得及靠近,蕭嵘已先一步擡手制止:“無事,都退下吧。”
司錦瞳孔一縮,手臂下意識做出挽留的動作。
不,别走,别留她一個人在這。
可趕來的兩名家仆瞧見門前站着的正是府邸的二位主子,哪還有别的警惕心思,自是安心躬身退下了。
司錦渾身僵住,餘光瞥見近處的身影,霎時頭皮發麻。
她後知後覺生出更大的驚慌。
蕭嵘這個時辰為何會出現在秋水院,還在她的房門前。
“你在監視我?”
司錦聲顫着說完這話,自己又先在心底否認了。
誰人會如此進行監視,深夜不睡,親自站在她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