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原本就已是無處可逃了,又何來監視的意義。
蕭嵘果然回答:“沒有。”
卻又緊接着道:“我隻是來見你。”
司錦瞪大眼,無法理解地看着蕭嵘。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蕭嵘卻一臉坦然,絲毫不覺自己說了怎樣奇怪的話。
他轉而換了句話詢問她:“睡不着嗎?”
這還需要問嗎?
她如何能安然入睡。
司錦渾身透着防備的意味,雙唇抿緊成一條線,似要不再同蕭嵘說半句話。
可突然,腦海中陡然閃過一瞬猜測。
蕭嵘深夜出現在這裡,倘若她已是熟睡,那他是否就會堂而皇之開門而入,院内不會有任何下人阻攔他。
甚至以往他們為了做戲一同宿在這間屋子的不同床榻上時,不過相隔一扇屏門,哪能阻擋有心之人的不軌意圖。
回首過往她每每安然入睡的夜晚,都像此時刺入她心尖的軟刺,令她無從找尋蹤迹,又清晰意識到其侵入的存在。
司錦霎時雙臂護身,猛地向後大退了好幾步。
“小錦。”蕭嵘緊迫向前,令司錦的後退沒能拉開任何距離。
“你别同我說話!”司錦失聲斥他,後背一涼,竟是又被他堵到了牆角。
蕭嵘卻還是開口:“沒有你想的那些不堪之事,我隻是想見你而已。”
他還有臉說!
難道這就光彩了嗎?!
司錦被心中的震驚和恐懼激得眼眶不自覺泛酸,似有淚意要湧上,又被她緊咬着牙關壓抑着。
眼下的恐慌甚比她年少時幾次撞見蕭嵘異樣之時。
不,那壓根就毫無可比性。
倘若她承認,當時撞見的件件可怖之事皆是她先入為主的誤會,那如今這些已然不是常人會做的陰暗之事,怎也不能被稱之為誤會了吧。
蕭嵘低頭安靜看着她,腳下步子緩慢地又向她逼近了半步。
眉眼間止不住生出幾分心滿意足的異樣興奮,像是喜歡這樣将她困于無法遠離的咫尺之間。
怎會不喜歡。
他們永遠貼近,永遠相依。
不會有身後之路讓她退離。
蕭嵘手背攀上因克制而生的青筋,像是他内心扭曲的陰暗一般,藏在夜色裡肆無忌憚地顯露猙獰。
克制無果,他放任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如願嗅到了司錦發絲間的馨香。
一滴眼淚就此在暗色中悄然無聲地掉落出司錦的眼眶,随後便如斷線般怎麼也止不住了。
“你真的……要将我阿兄調離京城嗎?”
映入眸中的淚光令蕭嵘喉結滾動了一下。
片刻後,他緩聲開口:“我寫的是推薦信,是為令他繼續留在京中任職,不是為了調離他。”
低緩的話語好像要将司錦此前胡思亂想的猜測全數推翻。
可他卻很快又道:“隻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
司錦的眼淚頓時掉得更兇了,她唇邊幾近無聲地呢喃:“你怎可以這樣……我從未想過要和你……”
但蕭嵘聽見了。
他告訴她:“無妨,那就從現在開始想,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想好為止。”
司錦震驚地看着上方俯視着她的面容,下意識地擡手要将他推離。
“你這個瘋子!”
意外的,卻是又一次的,明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竟就這麼被她從身前推開,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身前的視野一下重回開闊,連壓抑的呼吸都得以重回自由。
給人一種看似暗無天日的囚牢,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破牢而逃的錯覺。
司錦來不及多想,邁開步子就往屋内跑了去。
砰的一聲重響,她急切地摔上房門,背靠門後,雙腿虛軟得厲害。
司錦後怕地喘息着,僵持着身子一刻不敢放松。
但屋外似乎并無追趕而來的動靜。
蕭嵘又一次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胸膛,被大力推搡過的觸感還留在胸膛上,引得胸腔中心跳很快。
不正常的躁動擴散蔓延着,他好似回味一般探舌輕舔了一下唇瓣。
一道沉緩的腳步聲響起。
司錦呼吸一窒,又聞腳步聲停在了房門前。
頭頂上方有陰影透過房門罩下,虛幻無形地拉長到她腳邊。
蕭嵘的嗓音從門外傳來:“小錦,别害怕我。”
司錦:“……”
他到底要不要臉啊,如何能厚顔無恥說出這樣的話!
他低聲似在哄她:“今夜我不打擾你了,回去歇息吧。”
腳步聲遠離許久後,司錦身體脫力地靠着房門縮到了矮處。
但隻放松不過片刻,她又蓦地站起身來,回身扣上門鎖,又快步朝着屋内的鬥櫃走去。
一陣翻找之後,司錦尋到一把銅鎖,手忙腳亂地就為房門又上一道鎖。
如此似乎仍是不能令她完全安心,可接連的驚吓和長久的神經緊繃還是令她疲憊地無法再折騰更多。
寬大的拔步床上,身姿纖瘦的少女側身蜷縮着身體,夏末的薄衾本正是适宜,卻叫她牢實地在周身捂出一身冷汗。
晨曦微露,一縷淺光好似溫柔的安撫,輕緩地落在了她眼角挂着的幾道早已幹涸的淚痕上。
屋外傳來春杏的低聲:“夫人,大人過來了。”
司錦緊閉的雙眸赫然睜開,瞳孔緊縮,臉色煞白,俨然一副從噩夢中驚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