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錦心跳驟沉,剛騰起的些許氣勢在瞬間消散無蹤。
可惡,蕭嵘這個卑鄙小人!
司錦無法極好地控制神情,但身體還是隻能跟随蕭嵘一同邁步走到了司銘面前。
司銘問:“怎麼了小錦,見着阿兄怎是這副表情?”
司錦眼睫一動,連忙搖頭:“不是的,我見着阿兄心裡高興,阿兄近來一切可好?”
司銘揚唇笑了笑:“托小錦挂念,阿兄一切都好,我還尋思着今日見了你當是要向你道歉,你上月歸甯時,我忙碌不得閑,沒能來見你。”
司錦聽着兄長溫和的嗓音不由有些鼻尖泛酸,但因身邊還有另一人在,她也無法再與司銘細說更多,隻能垂着眼眸低聲道:“阿兄正事要緊,今日我們能夠相見就已是足矣。”
司銘聞言朗笑着又同蕭嵘寒暄了幾句。
司錦站在一旁不可避免地心驚膽戰,唯恐兩人話語間談及司銘調職一事,會令她本就控制不好的表情更加古怪。
但好在,兩人絲毫未提此事,就像從不曾有這樣一件事發生過一般。
想來也是。
司銘應是不知自己的調職文書有了蕭嵘寫去的推薦信幹預,蕭嵘自也不會将握在手裡的把柄拿來閑聊。
司錦知曉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了,可她從未獨自在心底壓上如此沉重的煩心事,自難平靜心緒。
與司銘問候之後,他們便相繼入了府邸。
司錦不想與蕭嵘多待,趁着周圍暫無其餘人,自顧自往前走得很快,沒多會便行到席座分開之處,她悶着頭便轉了向。
蕭嵘靜靜地小道岔路口站了一會,直至司錦遠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沉默轉身朝着另一頭邁了步。
*
司錦走入女賓席很快便瞧見了程宜的身影。
她走了過去:“娘。”
程宜聞聲回頭,頓時露了笑:“小錦來了,方才我還同你四叔母念叨你呢。”
司錦有些心不在焉,思緒還在回想方才蕭嵘和司銘的對話,隻低低地應了一聲。
不過程宜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樂呵呵地将她帶着坐到了自己身邊。
司錦以往在這等宴席上就不是顯眼的存在,對于她這般在家中不算出衆的小輩,也少有人同她搭話。
如今她身份多有不同,但那股子不擅與家族中人寒暄的性子沒變,一向也隻會同人客客氣氣問候幾聲後,對方也覺得無趣便不會和她多說什麼了。
“你今日這身衣裙可真漂亮,是哪間鋪子的布料?”
“城南那間,我屋裡還有剩餘,你若喜歡,回頭來我屋裡瞧瞧?”
司錦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很是不讨喜。
她餘光掃去,果真瞧見了司映冬。
司映冬微昂着下巴,正同二房家的表姑娘展現自己的新衣。
司錦不由腹诽。
司映冬此前還好意思說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看看這會誰更像個開屏的花孔雀。
兩人聲色漸低,湊着腦袋不知又說了什麼。
那位表姑娘突然一驚,聲量拔高:“映冬姐,你别這樣說呀,我沒這心思的。”
司映冬不以為意:“這有何不好意思的,翩翩公子,身似谪仙,待會他過來,你偷摸瞧上一眼又不會有人知曉。”
司錦聽清這話不禁蹙眉,頓時側過身去,完全背對了那頭。
她心下了然,她們說的是蕭嵘,司映冬那話就是故意說來惡心她的。
莫不是以為她會為蕭嵘争風吃醋,當即失儀上前與她吵架吧。
她就那麼喜歡和她吵嗎。
正想着,表姑娘的聲音又傳來。
“是蕭大人,他真的來了。”
司錦側了身後正對那頭,耳邊傳入說話聲,視線便不自覺就擡了去。
日照撥雲,随着那人從人群中顯露身形,也一并将光照都攏了去。
耀光灑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優越線條,正如旁人誇贊那般,好似谪仙。
突然,蕭嵘眸光微側,隔着人群一眼就朝司錦所在的方向看來過來。
不過一瞬,就令司錦對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蕭嵘的目光毫不遮掩,甚在确定她也看見了他的同時,沖她彎了下唇,似要明目張膽與她眉目傳情。
他要不要臉啊!
司錦憤然低頭,怎也不願給他再在人前做戲的機會。
“與崇雲吵嘴了?”程宜的低聲在耳邊傳來。
司錦一怔:“什麼?沒……”
“和娘親有何不能說的,我都知曉了。”
知曉什麼,難道說……
“能讓翠枝那丫頭一見了我就向我禀報的事,我想應當已是有些嚴重了。”
司錦提起的一瞬心弦又重重地沉了下去,心情複雜地說不出是慶幸母親不知實情還是失落仍無任何突破。
翠枝是司錦出嫁時從司家帶去的丫鬟,如今看來也是程宜留在她身邊知曉女兒近況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