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醫院裡,宋泠剛抽完血,按着棉簽壓住針口,坐在闆凳上好一會都沒能起來。
護士:“家人來扶一下,别耽誤後面人。”
“來了來了。”宋南征邊走便剝糖,剝好立馬送到宋泠嘴邊,“含着能好受點。”
宋泠雙眼重影地盯着面前半透明色的橘黃色水果硬糖,咬住,甜蜜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橘子味的,帶點點酸。
想到昨晚上翻遍系統,也沒能找到一絲三伯态度這麼好的原因,多少有點忐忑。
由三伯扶着,借他的力氣起身往外走,又排隊做了些基礎檢查。
稱體重時,一米六的個頭才70斤,宋南征立馬被訓個狗血淋頭。
“營養不足會導緻貧血,貧血嚴重會影響心髒,要人命的。”
連宋泠也沒躲過去,“之前檢查我說過多少遍,讓你多吃點,多吃點,拿我話當耳旁風!下次再這樣也不用往醫院跑,直接蹲家裡等死吧。”
年年來醫院,各項檢查的老資曆都對宋泠有印象。
心疼她生來病恹恹的,又氣她不聽話,氣上頭,直接把兩人給攆出去。
宋泠再一次對這破身體有了新認識。
擡頭看向被牽連的宋南征,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還有努力扼制隐藏的怒火。
“泠兒啊,你老實說,你平時是不是都吃不飽?”
“……能吃飽。”宋泠有些囧,沒提原身絕食的無腦操作,她要臉。
宋南征打量她不像說謊,想想也是,唐家不缺一口吃的,宋家年年也送不少錢票,就為面子上好看,不被宋家說嘴,唐家也不會虐待宋泠。
那就是旁的原因。
宋南征想到昨晚半夜送到他面前的資料,無聲地歎口氣。
這時,他餘光看到不遠處猛沖他招手的毛頭小子,不動聲色地将宋泠先送回病房。
“跑一早上餓壞了吧,你歇會,我去買早餐,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不要豆汁。”宋泠小臉皺巴巴的,顯然對豆汁深惡痛絕。
“就這?”
“嗯!”
宋南征失笑,順手掖好被子,才轉身離開病房。
一出門,毛頭小子就急着貼上來,正要說話,宋南征一個制止的眼神掃過去,毛頭小子立馬老實。
直到遠離病房,一開口語速極快。
“老師,幾分鐘前鋼廠家屬院那邊來電話,您侄女大姨知道女兒偷摸領證,硬是把黑說成白,說她女兒的未婚夫實際是您侄女未婚夫,關鍵男方父母到了後,還認下了!後面兩家人進院子商量,再聽不到,現在咋辦呀。”
他今天可算開了眼,第一次見到兒子戴綠帽子還不生氣的。
四周涼飕飕的,毛頭小子裹緊棉大衣,擡頭就看到老師冷着一張臉,渾身煞氣,默默縮起脖子。
“催着送唐老廠長的人快點回家。”宋南征邊走邊吩咐,“把金家的一些事漏給朝日區委會一把手知道,他惦記東城區不是一天兩天了,把水徹底攪渾。”
“成!”毛頭小子在心底替金家上一炷香,“那個……老師,普哥得了消息,親自去找的唐老廠長。”
“怎麼是他!”宋南征眉頭緊皺,面帶厭惡。
“我有安排人陪着一塊,肯定不會耽誤事。“毛頭小子連連保證,夾在父子倆中間,他也很為難。
“老爺子傍晚到,有軍區的車接,你提前去等着,問你什麼答什麼。”
“得嘞。”毛頭小子扶正帽子,“謝謝老師給小子表現機會!您放心,侄女這事我保證完成的順順利利!真是什麼髒的臭的都敢惦記侄女。”
宋南征睨他一眼,“你喊的哪門子侄女,還想跟我稱兄道弟。”
“嘿!哪敢,我是哪桌牌面上的人啊。”
“滾蛋!”
“您老等我好消息。”毛頭小子跑了。
宋南征輕哼一聲,扭頭朝醫院街對面一家老字号走去,建國前就有的飯店,公私合營後改成國營飯店,裡頭手工現做的褡裢火燒一絕,一口咬下去酥到掉渣,裡頭豬肉大蔥餡還飽滿多汁。
再配上小米面熬成糊,淋芝麻醬需‘轉圈喝’的面茶,老搭配了。
人醫生說了,泠兒太瘦,得多吃點補補。
怕不合口味,又點了炒肝大包子,焦圈糖油餅,兩手拎滿才回程,高高興興地推開病房門,一擡頭看到宋泠身體緊繃着,呼吸急促,躺在病床上好像随時會暈過去。
宋南征臉色瞬間由晴轉陰,急匆匆将早餐丢在床頭小櫃上,不斷地拍着床頭按鈴喚人。
“泠兒!泠兒——”
“我沒事。”
宋泠氣聲被拍鈴聲遮蓋,她無奈,就近夠到三伯衣擺扯了扯。
宋南征第一時間察覺,這才停下手,關切地問,“你哪兒不舒服?”
有人推開門進來,宋南征立馬讓開位置,仔細把剛剛看到的情況描述給護士,沒一會兒,護士領着醫生過來,直接給宋泠上了監護儀。
好在雖然一切數據擦線,勝在還算穩定。
宋南征緊繃的身體這才緩緩放松。
醫生又安撫兩句,視線平移落在那一堆早餐上,提醒道,“病人體虛,空腹這麼長時間,飲食上要清淡點。”
宋南征意會,“這些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