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唐珍麗剛靠近大雜院就感覺到無數目光在偷偷打量她,說着悄悄話。
偏偏她一扭頭,那些人就裝作無事發生。
憋一肚子火找到女兒家門口,用力推開虛掩的房門。
哐!
門闆狠狠摔在牆上,震耳欲聾。
明月吓一跳,“媽。”
“哎喲,這是你娘家媽?看着真年輕,你倆出去走一塊兒看起來跟姐妹一樣。”容長臉的婦人笑着誇贊。
唐珍麗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外人,她看眼明月,“這是?”
“鄰居……”
“大妹子,我是咱們石鋼婦聯的人。”容長臉擠到唐珍麗跟前,熱情萬分,“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是我們婦聯響當當的人物!”
她豎起大拇指,表情誇張。
“哪有那麼誇張。”唐珍麗努力壓着嘴角,要笑不笑。
容長臉笑道,“一點不誇張,我再沒見過比你更會調.教男人的,你家老明多聽你話,一家子也和和美美,我看着都羨慕,不像我家的,油瓶倒了都懶得扶。”
“嗐,沒你說得那麼好。”
明月:……媽,你遮遮牙花,這話才有可信度!
看她三言兩語就被哄住,明月忍不住出聲,“媽!”
唐珍麗見女兒皺着眉,一臉惱火的樣子,如夢初醒,想起來的目的,直接抓住容長臉問,“元嘯真敢打我姑娘!”
沒打,婦聯上門幹嘛。
原本看明月好好的,她還當又被方靜苗給唬了。
容長臉一愣,很快笑着貼近,“沒有的事,我這次來是為私事。”
她親昵地問,“大妹子,你家外甥女定人家沒?”
“定了。”
唐淑佳婚期都定好,隻等明年到日子結婚。
明月無奈地捂着額頭,小聲提醒,“她問的宋泠。”
“哦,她啊。”唐珍麗笑容淡了,“她倒是還沒有。”
她品出點意思來,“你有合适的介紹?”
“不要太合适。”容長臉激動道,“我表姨家兒子,去年剛考上進出口管理委員會,鐵飯碗,更厲害的是他爸,在外貿局。”
唐珍麗下意識拿來和元嘯對比,才發現根本沒得比!
她臉色更黑了。
明月直接拒絕,“我表妹的婚事有外公外婆做主,我們說不上話。”
“别急呀,你聽我說完。”
容長臉又是安撫,又是勸解地扯了一通,明月漸漸聽出點意思來。
廠裡目前競價設備不是秘密,而她表姨兒子的爸,正好是投票評選之一,外公答應這門婚事,能幫外公在競價時拉票。
至于撮合的目的:想讓外公給她即将到年齡的兒子安排一份工作,正式工最好,臨時工也不嫌棄,好躲避下鄉的命運。
明月闆起臉嚴肅道,“我外公已經退休,不管廠子裡的事。”
容長臉基本摸清眼前母女倆的性格,被明月拒絕也不生氣,笑着看向唐珍麗。
“大妹子,你覺得呢?”
唐珍麗眼底燃起一小簇火苗,很是意動。
她滿心期待,幻想着成功說下這門親,幫到老父親,豈不是能順利壓下之前的錯處,将功贖罪。
更何況,人家小年輕的條件聽着真不錯。
這一思索,沉默的有點久。
久沒聽到回答,明月内心忐忑不安,“媽,你想什麼呢,這事我們說了不算。”晃晃她胳膊,瘋狂明示。
這一扯,唐珍麗側過身子,視線不經意掃過房間。
擁擠,狹隘,淩亂。
比她在唐家卧室給女兒做的隔間還要小。
耳邊,容長臉善解人意道,“也不是說一定就能成,不如趁過年,讓兩個孩子見一面,相互認識認識,行不行看他們。”
明月:“不行!”
唐珍麗:“我覺得行。”
容長臉笑彎眼睛,直接忽略明月,“那我明天領人上門拜訪?”
“媽——”
“沒問題,我在家等你。”
……
雙方僵持不下。
班主任的意思是回家問問長輩。
宋泠到家一說,大家一緻認為軍校那份工作更好。
用唐淑佳的話說:“辛辛苦苦上大學,不就是稀罕畢業分配的那個鐵飯碗。”
唐外婆不太樂意,私底下偷偷和老伴嘀咕。
“離宋老三太近,我怕泠兒被他們家哄過去。”
“她都要搬出去,哄不哄有區别?也不是小孩子。”唐外公闆着臉說:“工作是好工作,她願意去就去。”
唐外婆惱火地錘他兩拳,心底洩氣,蔫蔫地沒再啰嗦。
隔天,一早便催着宋泠去辦手續。
宋泠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裹在軍大衣中,隻露出個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