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歲脫下鞋子，光腳走在沙灘上。夜晚的海邊格外靜谧，隻有海浪輕輕拍打海岸的聲音，像是海風送來的輕聲絮語。

他額頭上的繃帶已經被拆開了，自從三天前他偷偷來沙灘這拍照回去被秦昭發現了，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倒是真的開始扮演一個盡職盡責的室友了，盯着他不讓他亂跑。他好不容易趁着他睡着再偷溜出來。

他在細軟的沙灘上踩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又用新的腳印将舊的覆蓋住，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剛剛發布的動态。

如果要問他對于粉絲是什麼看法的話，他隻能說是感激和抱歉。

也許是前世得到的愛過于豐沛，他并不會輕易覺得感激。可是對上把他當做全世界的粉絲，他輕而易舉地産生了這種感覺。今晚的夜色很好，像極了他參加選秀練舞到深夜的那個晚上。

那是第一次主題曲公演。哪怕是因為劇情莫名其妙心血來潮參加的選秀，他也會在那個環境中被帶動起來。和同組的隊友練舞到深夜，他哪裡吃過這樣的苦，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再加上某個人一直說他的舞蹈不達标，導緻天生配得感非常高的檀歲竟然有一點洩氣。

“算了算了，再練下去也隻會肌肉酸痛明天起不來，不如我們去散個步然後背着pd吃點碳水吧……我真要餓死了！”一個隊友提議道。

正中這一群人的下懷，他們簡單戴了個帽子和口罩，偷偷下樓。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麼晚了還有粉絲在樓下等着。

“是小羊寶寶！”

“看起來好困！一直在打瞌睡……”

“韓馳韓馳！我們一定會投票讓你出道的！”

已經是淩晨了，秋天的夜晚已經有了寒風。他甚至看到有粉絲一直在打噴嚏，眼睛卻是亮的。粉絲們手忙腳亂地遞來一些能量棒和應援物，笨拙地安慰練舞練得萎靡的小愛豆們。

那一刻他知道了，粉絲一旦愛上一個偶像，就會傾注全部的熱情。

而他隻是一個人，怎麼也沒辦法均等地回報粉絲，所以覺得抱歉。

韓馳塌房後，他們簡短地通過一個電話。

“我真羨慕你，永遠無憂無慮有人為你兜底。檀歲，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家境，我不會去私聯女粉。”

“雖然有些遲了……但是抱歉。我隻是受不了每次舞台你的粉絲都在下面喊你的名字，而就連我的燈牌都比你的黯淡。你要知道，我們曾經是隊友，也是競争對手。”

檀歲沉默了一會，道：“你記不記得出道夜的時候線下的粉絲遞給我們的信裡寫了什麼？他們說祝我們永遠保持初心，永遠熱愛舞台。無論怎樣，韓馳，不要比較粉絲愛的多少，更别濫用他們對你的愛。”

“即使是我，也是在用出道後的每一場活動會被粉絲看到而經常審視自己的。每當累了我隻會想，我每次洩氣都會有粉絲更洩氣。不管怎樣，我不想辜負他們。”

那通電話結束于韓馳的沉默，他沉默地挂了電話。因為他無話可說。

恨真的比愛長久嗎？或許恨的确更輕易更熾熱，但是愛一個人卻更加艱難而回響長久。

也許是身體上的疼痛和靜谧的夜晚太紛繁，勾起了他這一點迷思。

“歲歲？”

是孟亦陽的聲音。

檀歲轉過頭。說實話，他現在真不想看見任何一個主角。一看到他們就想到了中道崩殂的劇情線。

孟亦陽穿着簡單的短袖短褲，手中拿着一袋子啤酒。

“你有心事？”他定定看了檀歲一會，忽然道。

“我才沒有。”對上孟亦陽的視線，他移開眼睛。

“沒有心事的人不會在沙灘上走來走去，你看，你的腳下都快要磨出一個坑了。”他指的是剛才檀歲陷入回憶時斷斷續續踱步留下的痕迹。

“跟我說說吧，我會喝酒，喝完酒會把什麼都忘了。你就當我是個可以藏好秘密的山洞好了。”他找了一塊岸邊的礁石，坐下來，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檀歲坐下。

“如果你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還做得有點失敗，失敗的後果很嚴重。你會怎麼做？”猶豫再三，他還是坐下了，他隻能語焉不詳地發問。

“那這個事情會對别人有傷害嗎？”他問。

“我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有點糾結。

“那對自己呢？不做會有損失嗎？”孟亦陽側頭看着他低垂的眉眼。

“損失……很嚴重。”說完，檀歲輕輕歎了一口氣。

該死的劇情，都把他折磨成什麼樣了。

“歲歲，那去做吧。即使對别人可能有傷害，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覺得自己最重要。如果我是那個别人的話……”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而且對于我，你也是很重要的……搭檔。”

“隻是有點失敗了不要緊，總會有機會挽回的，不是嗎？”他帶着笑意溫柔道，“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一直皺着眉會很可惜。喝嗎？”他打開一罐啤酒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