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離騎着小電驢載着楚情詞到巷口時,已經能感受到鹹鹹的海風氣息。
她還以為可以沾沾楚情詞的光,結果實際上需要車子代步的隻有她一人罷了。
“是真的啊。”陸拾離按下刹車,左腳撐着地,眼前幹淨的柏油路往前延伸過去,蜿蜒向上就像要連接蒼穹,路的左邊已經能看見藍色的海岸了。
楚情詞沒有騙她。
“從那裡過去就快到吳翠英的餐飲店了。”楚情詞将手從陸拾離的夾克口袋中伸出來,十分惜時地指了指方向,又快速鑽了回去。
陸拾離瞥了一眼自己沉甸甸的口袋,想說的話又咽下,松開刹車繼續向前開去。
大概走了十來分鐘,她們抵達了這座海邊小鎮。
穿過小鎮的主幹道直達海邊,道路兩旁是擠挨在一起的各類店鋪。大概是臨近中午了,風中多了食物的香氣。
這兒的天氣很棒,天空湛藍,陽光正好,一時之間竟不會覺得吹在身上的風有多冷。
“到了。”
楚情詞先一步從車上跳下來,陸拾離停好車摘下自己的黑色頭盔剛在後視鏡上挂好,某人就将她的白色頭盔遞了過來。
真是的,就在眼前一伸手的事。
陸拾離無奈接過頭盔将它挂在了一側。
“很好,覺悟不錯。”楚情詞誇了句先朝着面前挂着暫停營業的小店走去。
陸拾離輕笑一聲跟着走進屋裡。
“你好,有人嗎?”楚情詞進屋沒看見人影,先仔細感受了一番有沒有妖怪蹤迹,而後向着隔簾裡頭喊了一聲。
陸拾離進屋就被牆上一串貝殼做的風鈴吸引了注意力,它和在楚情詞店裡的那一串很像,但又不一樣。
楚情詞店裡門頭上的那一串風鈴,好像是用什麼鱗片做的,迎光看上去絢爛無比,發出的聲音也很特别。
“來了,來了。”隔簾後傳來吳翠英急急忙忙的聲音,當她撩起簾子看見外頭的兩人時一下愣住了。
她們居然真的來了。
隻是臨到頭來她又有些遲疑了,因為陸拾離和楚情詞的裝扮看起來真不像是懂行的人。
前者是齊肩的短發,額前飄着碎劉海,穿着加絨的機車夾克棉服,身前還背了一個簡約風格的書包,書包上挂着一個毛絨橘子的小挂飾,目光清澈看上去就像是剛畢業的孩子。
後者一身棕色的牛角大衣,披着齊腰黑茶色的長發,樣貌看上去倒是成熟許多,但腳下卻穿了一雙……兔子拖鞋?
她們更像是遊客多一點。
陸拾離朝着吳翠英伸出右手揮了揮,“吳老闆,您女兒在哪?方便帶我去看看麼?”
“你們,跟我來吧。”吳翠英還是決定帶兩人去看看,萬一呢?隻是看看又沒什麼的。
兩人跟着吳翠英走進後堂,從後堂的一個小門裡走上木質樓梯抵達了二樓。
在向陽的房間裡,陽光與薰衣草的味道參半。她們看見了閉着雙眼沉睡的吳虞,以及牆上貼滿了各類獎狀。
在窗台上還放着一些小文玩,譬如刻着一些古文的碎陶片,亦或是青花瓷之類。
“我家小虞是個從來不讓我操心的好孩子,那些都是她自己收集的小東西。”吳翠英說。
楚情詞向身後的陸拾離遞了個眼神,然後側過身子給她讓路,在她經過身前時,她小聲道:“沒有發現妖族的蹤迹。”
陸拾離微微颔首,輕手輕腳搬過書桌前的椅子放到床邊,然後取下書包擱在椅子上。
她捏了捏手指問吳翠英:“您是說吳虞是去了海中救人後昏迷,但做了一切檢查都顯示正常對吧?”
“對。”吳翠英緊緊關注着陸拾離的動作。
“好。”再度确認吳虞的目前狀況後,陸拾離心中有了些許數。
她手腳麻利地打開書包,從中取出紙墨筆硯放床頭櫃上,持筆沾取朱砂在黃紙上畫下符咒,筆勢連貫,口中念念有詞。
吳翠英見她這架勢有些吓着了,剛想開口,就被楚情詞攔住,示意不要出聲,她隻得捏着手繼續等待。
那邊陸拾離已經将畫好的符咒卷起,左手輕輕捏住吳虞的下颚,将卷好的符咒放進去令她銜住,右手覆蓋在了她的雙眼上。
在她閉上雙眼的瞬間,頃刻間被一片虛無吞噬,她感覺自己在不斷墜落,接着像是落入了一片海中。
海面上的光影交錯,自在飛翔的海鷗,岸上人們的呼喚,潮起潮落的聲響都在慢慢消逝,胸腔裡蔓延開來的窒息,直至無邊無際的黑暗。
“呼——”
陸拾離猛然睜開眼,一手撐着床頭彎起身體,額頭身上都是一片汗涔涔,胃裡忽然一陣抽搐令她忍不住想幹嘔。
一個冒着熱氣紙杯及時地遞到了她面前,“喝吧,不燙。”
她看了一眼同樣彎着身子楚情詞才接過她手中的紙杯小口小口抿了起來,熱水入口不冷不熱剛剛好。
楚情詞一手輕輕拍着陸拾離的背,一手拿着紙巾為她擦拭額角的汗水,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時,眼底有難以察覺的心疼一閃而過。
“怎麼樣?有辦法嗎?”親眼目睹了一切的吳翠英此刻完全相信陸拾離是有兩把刷子的。
聽見吳翠英着急的語氣,陸拾離點點頭急忙将口中的熱水吞下,開口道:“有,她……”
“有辦法。”相較于她的急迫,楚情詞搶答的聲音要平穩許多。
陸拾離就見着她轉過身去,背對着自己擋住吳翠英的視線,還不着痕迹的将她握着紙杯手往嘴邊推了推。
是讓我先别說話麼?
陸拾離偏偏頭看不清楚情詞臉上的神情,幹脆聽話地又端起水杯,說實話她确實渴得不行,不過她怎麼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