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從背包裡取出一條卷好的柳條交給張毓卿,“我們沒辦法陪你進去,這個柳條,你可以用來對付鬼域裡的鬼怪,她們要是沖上來,你隻管抽她們。”
張毓卿從容應下:“好。”
而後,陸拾離才取出六合鏡施法将鐘語燦放了出來。
池禦清緊随其後,執傘化刀,墨色的刀鋒淩空一劃,虛空中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從裡面吹出來陣陣陰風。
“陸拾離!”還在迷瞪中的鐘語燦話還沒說完,就被虛空裂縫裡伸出的黑色觸手拽了進去。
“鐘語燦!你别怕!”陸拾離的聲音很快就嗚嗚的陰風吞噬。
“好了,你們進去吧,快去快回。”池禦清單手握着橫刀,源源不斷的刀氣從上面飛出阻礙着裂縫愈合。
張毓卿和湯玉璟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跳入了裂縫之中。
“接下來就靠你阻擋那些從裂縫裡跑出來的鬼怪了。”池禦清對陸拾離道,“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交給我!”
陸拾離禦動六合鏡正對裂縫,雙手掐動法訣,六合鏡頃刻間光芒一盛。
然而六合鏡就在從虛空裡吹出來的陰風下慢慢覆上了一層冰霜,徹骨的冰冷讓她覺得自己手都快斷了。
原本退回裂縫裡的鬼影,又開始蠢蠢欲動、張牙舞爪地想要向外爬。
就在這時,一道白焰及時地纏繞上陸拾離的雙手,一路向前包裹住六合鏡,在火焰地舔舐下,冰霜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拾離側過頭,看見楚情詞就站在自己身邊。
楚情詞轉眸看向一臉呆呆傻傻的陸拾離,一下忘了自己還在單方面同她置氣,沒忍住開口:“看哪呢?”
“沒有。”
陸拾離又轉過頭去,全神貫注地看向在虛空裂縫裡兩人的身影。
鬼域裡的一切看起來都不太真實,盡管它和真實世界裡沒什麼兩樣。區别在于天色會更加昏沉像是加上了一個濾鏡,天空中還不斷飄落不知從哪來的灰燼。
以及那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怪。
張毓卿和湯玉璟落在二十多年前的濱慶一中校門口前,這時候的校門還沒有那麼氣派。
老舊的設施頃刻間将她拉回了當年熱鬧喧嚣的校園生活,隻是很快周圍亂糟糟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回想。
張毓卿一出現,就引起了附近那些原本漫無目,遊蕩着的鬼怪的注意力。
活人的氣息瞬間令她們陷入瘋狂。
“你去找她,别停下來,我來開路!”
湯玉璟轉了轉手腕,以前學的散打終于在這一刻可以派上用場了,她毫無顧忌地以身撞向湧來的鬼怪。
面目猙獰的鬼怪拖着殘缺不全的身軀,朝着張毓卿張開血盆大口示威。
張毓卿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将柳條在右手上繞了兩圈,防止它脫手,然後狠狠一鞭子抽了出去。
柳鞭落在鬼怪身上,瞬間炸起一串火星和黑煙。
鬼怪哀嚎着倒地不起。
這麼好使?張毓卿捏了捏手中的柳鞭,心中不禁又多了幾分底氣,一路小跑,過關斬将來到校門口。
門口處的保安室裡鑽出來一隻身高近兩米,身材魁梧的鬼怪,連挨了好幾鞭,身上黑煙滾滾,都快變成一個行走的煙囪了,還是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向張毓卿逼近。
“張毓卿!躲開!”
聽見身後湯玉璟的呼聲,張毓卿連忙側過身子。
隻見湯玉璟拿着一把被火燒過的吉他甩了過來,狠狠拍在了這鬼怪臉上,直接将她按倒在地。
“你繼續走!”
當鬼這麼多年,什麼東西都碰不到,有時候還是挺憋屈的,突然間能摸到實體了,還有幾分興奮。
“你自己小心!”張毓卿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跑去。
此刻她是真的看見了鐘語燦口中對于湯玉璟的描繪:有幾分狂野。
“放心,其實我和她們沒什麼兩樣。”湯玉璟掂了掂手裡的老夥計,心想,反正大家都是鬼,總不能饑不擇食吧?
林蔭大道的兩旁還種着白色的玉蘭花,落花紛紛,白的像雪,在它的盡頭就是高三教學樓。
“欸,那不是高三七班的張毓卿嗎?”
“哦,她啊,她是個害人精,聽說害死了同班同學鐘語燦。”
張毓卿揮鞭的手一頓,高高舉着,她失神地盯着從四面八方慢慢聚攏過來的鬼怪,明明她們都是怪誕地彎着嘴角,沒有開口。
可她能清晰地聽見那些話從她們嘴裡說出來砸在自己身上,猶如穿心利劍,将她這些年好不容易遮蓋好的傷口再次挑開。
“我要是你可真沒臉活下去了。”
“就是,人家鐘語燦有錢有顔,對你那麼好,你是嫉妒人家才動的手吧?!”
“要不是鐘語燦,誰願意帶一個小瘸子玩。”
“你應該留下來贖罪啊!别回去了,留下來吧!”
張毓卿捏着柳條的手因過于用力而顫抖起來,細長的柳枝硬生生地勒進了血肉之中,鮮血浸透掌心,順着掌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不,我隻後悔一件事,那個時候沒有拉住她。”
她揮落柳枝,将阻礙在身前的鬼怪抽倒在地,跨過她們朝着鐘語燦跑去。
身後的鬼怪們發出一陣一陣凄厲的慘叫: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來接我!帶我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