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現在虛弱但能明顯感受到身前人是一隻妖,她對妖雖談不上厭惡,可也不會過于親近信賴。
“自然是救你。”椿婆婆神情不變,垂下眼,聲音裡聽不出喜惡,“你該慶幸手上沒有沾染無辜之妖的性命,不然老身可沒這閑工夫。”
徐青餘:“疫毒……還有辦法救?不是傳聞隻有斬殺了大疫才能解毒嗎?”
這點陸拾離自然是清楚的,想要救徐青餘,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大疫并且将它斬殺。但是大疫作為妖管局危險榜排行第一的妖怪,不僅難見而且極其難處理。
從各類記載上來看,大疫似乎斬不盡,殺不絕。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前提是你得活到那個時候才能解毒。”椿婆婆手勢一收,往旁邊挪了挪腳步,彎腰将小潛抱起,“下面交給你了。”
小潛閉上眼,雙手懸在胸前掐起複雜的手印。在封閉的室内,徐青餘的上空緩緩顯露出一片雲朵,綿綿細雨從中飄落到藤蔓上,那些萎靡的枝葉一瞬間又再度舒展開來。
隻是施術後的小潛看上去疲憊不堪,頭耷拉下去,靠在椿婆婆的肩頭閉上了眼。
陸拾離連忙上前伸手探了探,下意識看向楚情詞,擔心道:“她怎麼了?”
“她沒事,放心吧,隻是累了,歇一歇就好。”楚情詞安慰道。
“那就好。”陸拾離微微放下了心,她可不想因為救一個人而去犧牲另一個人,她低頭問徐青餘:“你感覺怎麼樣了?”
“感覺……好了很多?”徐青餘剛剛虛弱的聲音這會兒好像恢複了一些力氣,“那是霏妖嗎?”
“對,你運氣很好,這個時節原本幾乎不會出現霏妖的。”
椿婆婆輕輕拍了拍小潛的背,神色和藹,像是在哄一個入睡的孩子,下一刻又變成一個嚴厲的長輩。
“所以是你命不該絕,更不該輕言放棄才對,對于你們捉妖師而言,這難道不就是修行嗎?”
在藤蔓的包裹下,從縫隙裡落進來的光顯得十分亮眼。徐青餘沉默地轉動目光,看了一圈周圍人,才沉聲道:“青餘受教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青黛看着床上的人形樹繭問。
“還遠遠不夠。大疫可以通過疫毒,源源不斷吸取她體内的生命力來為自己提供養料,所以她需要不斷的補充體内生機。”椿婆婆搖了搖頭,這事哪有那麼簡單?
徐青餘歎了一聲自嘲:“這樣說來,那我不就成了大疫的免費血包了。”
大疫壓在她頭頂上,她如根系,大疫如樹冠。
“大疫又不會隻有你一個血包,你暫時不用想這些問題。”楚情詞朝着青黛擡了擡下颚,“你帶上她跟我們走。”
青黛靜默了一兩秒,直接一步上前,輕松将包裹着徐青餘的樹繭扛起。
徐青餘被晃得悶哼一聲,察覺到身下人的僵硬,她連忙道:“我沒事,你繼續。”
在一旁正要上前幫忙的陸拾離:……擔心好像是多餘的?
楚情詞站在門邊朝陸拾離招了招手:“阿離我們走。”
陸拾離雖然不清楚她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但仍然小跑至她身邊,安安靜靜跟着椿婆婆一路到了田野。
椿婆婆站在黑色的田埂上左右望了望,而後指着一塊地道:“就這塊吧,風水很不錯,陽光也好。小傀靈,你挖個坑,将她放下去。”
“等下???”陸拾離終于是忍不住了,看着那一塊松軟的田地,“就……直接埋了?”
不是說還有救嗎?!!
“這個‘埋’并不是你想的那種。”椿婆婆笑着将懷裡的小潛放下,讓她坐在田埂上自己玩,然後彎下腰從地裡抓了一把泥土走到陸拾離面前,“伸手。”
陸拾離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伸出雙手攤開。
“數千年前,這片土地的作用确實是隻有用來埋葬生靈屍骨。那個時候妖怪和捉妖師之間紛争不斷,每天都有很多妖與人死去。被鮮血浸泡的土壤,死氣沉沉、怨氣沖天、寸草不生。”
椿婆婆将一捧松軟的泥土放入她掌心,沒一會兒,有一株幼苗破土而出,抽枝發芽,在她掌心之中開出了一朵嬌嫩的小花。
“到如今,這片土地重新恢複了生機,它的作用不是隻有用來安葬亡靈,它還可以是庇護。”
陸拾離驚歎地看着掌心裡随着輕風微微顫抖的小花,心中彌漫起一股很奇特的感覺。她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隻覺得它令人充滿希望。
“我明白了,就像種花?”她捧着花擡頭看向身側的楚情詞,尋求答案。
楚情詞伸出指尖撥了撥花瓣,擡起盛滿笑意的眼眸回看她,“對,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