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離吃完飯協助楚情詞收拾了一下殘局,就麻利地滾回了自己屋裡。
她對着鏡子慢吞吞地開始上藥,藥膏塗在淤青的地方,輕輕推開,一點不覺得疼,還有一絲清涼的感覺。
就是背上的傷口塗起來有點費勁,得來來回回折騰。
陸拾離拿着藥膏,撐在洗手台邊緣,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在這中場休息時想:其實讓楚情詞幫自己上藥也不是不可以。
她這樣想着時,屋外突然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一聲悶響驚醒了她這個有點危險的想法。
“楚情詞?!”陸拾離連忙穿好睡衣跑出屋。
客廳内隻留了幾盞氛圍燈,不是那麼亮,楚情詞穿着黑色的睡衣短褲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前,落地窗在飛舞着熒光,她正撐着小圓桌去撿滾落在地上的玻璃杯。
“嗯?”她停下手裡的動作仰頭看向跑出來的人。
“碎了嗎?我來……”陸拾離聽出來她這聲音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快步走了過去,将死裡逃生的玻璃杯撿起放在桌上。
楚情詞依舊仰頭看着她,目光寸步不離,随着她的靠近慢慢收回身子坐回原地,“謝謝。”
陸拾離學以緻用:“需要這麼客氣嗎?”
因為燈光不是那麼亮,她走近了才看清楚情詞的眼眶有些紅紅的,她的皮膚很白所以近了又很明顯。
“今天不營業,反而自己偷偷喝起酒來了?”陸拾離坐在了桌子旁,她覺得她現在大概需要一個人陪着。
“沒有,隻是給它們踐行。”楚情詞倒了一杯酒,放在了落地窗前,然後抱膝靜靜看着窗外。
陸拾離看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些熒光好像飛得更歡快了。她好像又聽見了那一聲聲輕歎:謝過吾王……
想到那些奇形怪狀死去的妖傀,這一刻,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資格坐在這陪着她。
妖與捉妖師似乎天生就是對立的。
陸拾離問得很小聲,很小心:“你是不是,很讨厭捉妖師。”
“讨厭。”楚情詞點頭說。
啪——陸拾離垂下頭,感覺自己的心碎了。
楚情詞又說:“你除外。”
陸拾離又把頭擡起看向她,把心重新拼好。
“你在想什麼呢?我隻是在想自己這個王當得不夠好。”
面前人的反應實在是過于真實,楚情詞覺得此刻陸拾離過分可愛,她擡手去捏她的臉,指腹觸及她臉上的傷口時,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臉上傷口沒有上藥嗎?”
這麼一問,陸拾離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剛剛塞進睡褲口袋裡的藥膏。
她本想說是剛剛聽見外面的動靜,以為發生了什麼情況,所以還沒來得及塗。
但臉上傳來的細膩觸感,讓她說出口的話變了個樣:“那個……臉上的傷口我有點下不去手,要不你幫幫我?”臉上的傷口應該無傷大雅。
楚情詞盯着陸拾離掌心中的藥膏,輕笑一聲:“好啊。”她拿起天青色的小瓷瓶,朝着陸拾離慢慢爬了過去。
陸拾離看着爬過來的人,又不自覺地挺起腰闆向後仰。
“你再往後退,我就隻能直接貼你臉上了。”楚情詞失笑地一把拉住陸拾離往自己方向輕輕一扯。
陸拾離不設防,身體一下被拽得向前傾去,若有似無的酒香味突然變得格外明顯,心髒跟着加速一跳,她連忙穩住身子,微微前傾仰起頭就不動了。
但她很難控制目光,眼前人松垮的衣領處露出的精緻鎖骨實在過于耀眼。
楚情詞在她身前跪直上身,指尖勾起些許藥膏輕輕塗抹在她臉上的傷口處。每一次塗抹,她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指腹下這張臉的溫度在一點一點上升。
或許需要将整個藥膏都抹上去替她降降溫?
陸拾離無處安放的目光最後停留在楚情詞紅紅的眼眶上,心蓦地一疼,“如果你做得不好,她們又怎麼會甘願俯首稱臣呢?今天聽椿婆婆的描述,你好像已經将妖怪的處境改善了很多。”
“那也不是隻有我的功勞。”楚情詞低頭看着她的雙眼,神色認真道。
“可你付出的并不少啊,你可是她們的王呢。”
在陸拾離印象裡,她起初并不知道楚情詞的身份,但她能看出來來往往的妖怪都十分尊敬她,找她幫忙,向她求助的并不少,或許在她沒有參與的時間裡,她所做的更多。
就像除夕那天,妖怪們都在快樂的聚會,而她還要巡視一天,到了深夜才帶着滿身疲憊回來。
楚情詞右手指尖停留在陸拾離左邊眼睑下,她每一次眨眼,長長的睫毛會掃過她的指尖,癢癢的。
她沿着陸拾離的眼下輪廓細細摩挲,淺色的瞳孔裡全是她仰着頭的倒影,而後倒影中生起波瀾,“我還是……沒有保護好她們。”
“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努力。”陸拾離沒想到楚情詞會突然落淚,她慌張擡起右手抹去她側臉上滑下來的淚珠。
臉上動作過于溫柔,相似的話再度出現同一人口中,楚情詞呼吸一滞,連帶摩挲着的指尖也停了下來。
看着楚情詞略微壓低下來的身軀,陸拾離咽了咽口水,反應過來此刻兩人之間的動作好像有些過于危險……暧昧了。
她嗖地一下立馬抽回手,雙手撐着地往後挪了挪直至撞到身後的沙發才停下,“藥、藥塗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