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就是有些累,發生什麼了?”
看見陸拾離投來虛弱的目光,楚情詞落在被子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
“你忽然暈過去了……怪我。”
當時在共感星慕記憶裡看見陸拾離出來的那一刻,她毫無預兆地突然倒下。楚情詞被吓得不輕,慌張無措地接住她倒下來身軀,那一場景和以前很多次陸拾離離開她時一模一樣,都那麼突然。
在确認陸拾離呼吸正常之前,楚情詞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這不關你的事呀,是我自己暈過去的。”陸拾離從被子裡伸出手,手指輕輕搭在楚情詞手背上點了點,安慰着這個情緒低落的妖,“沒準是我早上沒吃飯,低血糖了。”
她目光關切的看着床邊人深藏情緒的雙眼,想到共感前楚情詞的遲疑,她猜想或許她早就知道了我會在共感裡看見另一個自己?
看見另一個自己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兩人明明是在不同的時空,之間相隔的一百多年。
楚情詞肯定有什麼秘密在瞞着自己,陸拾離想,就像剛剛那一片神秘莫測的霧海,她很确定那不是夢境。
“看來我以後每天都得盯着你好好吃早餐了。”楚情詞輕輕一歎,松開緊握的雙手,将掌心裡被捂熱的濕巾拿起又為陸拾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你在看見那和一模一樣的人時,有什麼感覺?”
其實在共感之人的記憶裡看見過去的自己并不奇怪,因為共感之人可能曾經見過。可陸拾離的反應太過反常了。
陸拾離微微擡眼看了一下濕巾,額頭上傳來的柔和觸感和她被雲霧包裹時一樣。
她還以為楚情詞會對這事避而不談,既然她問了,她也就将所見的都告訴了她:“感覺腦子裡忽然有一口鐘撞了一下,緊接着我就沉入了一片虛無之中,在那裡我看見散發着七色光芒的東西。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楚情詞微怔後搖了搖頭道:“不清楚。”
其實她知道一點,那七色光芒大概就是陸拾離所要修的七竅玲珑。普通捉妖師一世難通一竅,而有那麼極少數的捉妖師,用一世又一世的光陰來修行,終成七竅玲珑。
可多數捉妖師最後都會迷失在輪回之中。
唯獨陸拾離是她所見的唯一堅守本心之人,隻是到現在,楚情詞也沒看清,陸拾離所堅持的道,終點在哪,為了那個,陸拾離每一次都會選擇離開。
但如今,她想,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啊,你也不知道啊。”陸拾離歎息一聲,并沒有失望。
其實她能看出來,楚情詞是在騙她,但她相信眼前人是沒有惡意的,隻是有什麼暫且不能說的原因,沒關系她可以自己努力去找答案。
“那後面發發生了什麼?在星慕的記憶裡。”陸拾離繼續問。
“後面共感中斷我沒再看了,不過從星慕說的話裡可以大概猜測之後的事,她為蔣顔秀去偷藥,但被捉妖師抓住封印了。”
楚情詞話音一落,與陸拾離一同為星慕陷入了沉默。
如果蔣顔秀有幸逃過一劫活到現在,那還好說,可怕就怕在沒有。
“妖怪大多心思單純,情感單一,認準某件事,某個人,便滿心滿眼隻有那件事、那個人,所以極其容易偏執。不像人類……”
楚情詞所擔心的是星慕這樣剛剛化形的小狼妖,她孤身在外,還沒有誰教她真正去面對生離死别,就先遇見了這樣的事,容易失控。
“不像人有七情六欲,容易三心二意?”陸拾離順着楚情詞的話說了下來。
楚情詞少有地局促了一下,抿了抿嘴,“我可沒有這麼說。”
“可人本就是這樣的。”陸拾離笑了笑,轉移話題,“你準備怎麼做?”
“我打算親自去一趟麻雀鄉,查清楚再做決定。”楚情詞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不會錯過去送湯玉璟。”
“你要注意安全,小心楊家,我沒辦法像你一樣,瞬間出現在你身旁。”
陸拾離擔心她,不是對她的本領不放心,而是對于自己不自信。她與楚情詞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自己遇見危險,楚情詞能頃刻出現在自己身邊,那自己呢?自己怕是隻能跑着去了……
察覺到床上人忽然情緒變得低落,楚情詞俯下身子,用手探了探陸拾離的額頭,關心道:“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陸拾離感覺自己瞬間被楚情詞的氣息包圍了,她将頭往被子裡縮了縮,隻露出兩隻眼睛盯着她看:“沒有,就是還有些困。”
“那你,再睡一會兒?有事就喊我。”
“嗯,好。”
等到楚情詞替她關了燈,出了門,陸拾離才恍然想起,自己現在好像和楚情詞住在一起了。
她躺了一會兒,再黑暗中睜開雙眼,掀開被子按亮台燈下了床。接着從她的行囊裡搜出了那張深棕色的羊皮卷。
說是羊皮卷,對她來說,更像是一本無字天書。
陸拾離是連同六合鏡一起撿到它的。隻要她将所需要查閱的妖怪,或者法陣之類的名字念出,上方就會出現相關的解釋。
當然天書有些東西也沒有,沒有記載的便不會有任何反應。
她将羊皮卷在桌上攤開,旁邊放着六合鏡與長槍碎片。指尖在羊皮卷上輕輕擦過,口中小聲念:“大疫。”
這段時間,她發現,她太過依賴楚情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