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
“大小姐。”
“嗯。你們都先下去吧。”
楊思有走入阿萊的房間,将守在她身旁的醫生護衛遣散,獨自一人坐在了剛剛醒過來的人床邊。
房門被最後一個人關上,整個屋内變得十分安靜,隻有屋外大雨的聲音隐隐傳進來,帶着幾分沉悶。
“醒了?”楊思有垂眸看着床上虛弱不堪的人。
阿萊努力睜開眼睛,屋頂的燈光落在大小姐那毫無瑕疵的臉上,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的燈光有些壓抑陰暗。
她張開口,啞着嗓子道:“對不起,讓大小姐失望了,是阿萊無能。”
眼看床上人半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裡還在自責,楊思有俯下身,左手貼在阿萊的側臉上,揚起嘴角,搖了搖頭。
“沒關系。”
她臉上神色極為溫柔,可一雙黑眸卻恰恰相反,沉寂得像是暮色下的一片死水。柔軟的指尖沿着阿萊側臉的輪廓慢慢下滑,最後落在她此刻尤為脆弱的脖子上。
“大小姐……”阿萊虛弱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被子下的手緊張地攥住了被子,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楊思有的臉。
“噓~”楊思有的拇指摩挲着阿萊滾動的喉嚨,感受着手下的人因她的挑逗而變得發燙,握住她脖子的左手一點一點用力收緊,不易察覺的黑氣在她手上浮現。
阿萊望着楊思有,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力道,胸腔裡的氧氣越來越少,她似乎明白了大小姐的意圖,可她沒有呼救,也沒有掙紮,隻是慢慢閉上眼,坦然接受自己的結局。
楊思有将阿萊的反應收入眼底,臉上露出天真而又殘忍的笑容,在心底冷笑一聲:愚蠢!
晶瑩的淚珠從阿萊的眼角滑落。
楊思有的左手猛得一僵,右手不可控地緊緊抓住了左手手臂,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動作。
她那寂然的雙眼裡劃過一縷驚詫。
“大小姐,家主喊您過去說說話。”外頭響起一道女聲。
“知道了。”楊思有松開了手,“我就來。”
阿萊喘息着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劫後逃生的喜悅,反而是一片迷惘與不可思議。她看向床邊背對她的身影,春雷從天邊滾過,雷光閃爍下變得模糊起來。
“養好傷後,離開楊家。”
楊思有丢下這句話就走出了房間。去見楊家家主前,她先拐進了洗手間裡。
打開水龍頭,不緊不慢地搓揉着雙手,雙眼卻是注視着鏡子中的自己,緩緩開口:
“原以為你隻是個膽小懦弱,扶不上牆的爛泥,沒想到你還是有幾分脾氣的。”
說着,她擡起濕漉漉的右手,對着鏡子上的人像,從她下半張臉上抹過,水漬瞬間将鏡中人的臉扭曲,隻剩一雙漆黑的眼睛。
“可那又怎麼樣?在楊家,你永遠也比上真正大小姐在她們心中的分量不是嗎?即便她現在還下落不明。你就應該好好躲起來。”
楊思有将手上的水慢慢擦幹,臉上嘲諷的笑容一閃而過。她可以不殺楊萊,但可不代表其她人不動手……
失去價值的人留着還有什麼用呢?
*
幾場春雨下來,藏着徐青餘的田埂上開滿了粉色的小野花。這代表疫毒控制得很好,楚情詞的小店重新開了起來。
店内的熱鬧加上各個捉妖師群裡的平靜,讓陸拾離生出一種大疫并未出現的錯覺。她翻了翻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群裡最大的談論事件還停留在上次轉發的妖管局關于尋她的公告。
“小陸大人!!!”
“嗯??”
桌子上突然投下來一片陰影,星慕往桌上一撲,身上還裹着山裡清晨的水汽,吓得陸拾離差點沒抓住手機。
星慕俯低身子,幽綠的雙眼盯着她看,朝着伸出三根手指晃得人眼花,語氣歡快道:“三月三了!”
是了,今天三月三。
陸拾離視線上移落在星慕扣在頭上的米色的漁夫帽上,帽子下的扣子好像是一顆犬牙。她突然出手揪住帽檐一掀,被壓在帽子下的兩隻尖耳瞬間立了起來。
果然……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星慕立即擡手捂住兩隻耳朵,瞪大雙眼看着陸拾離,她的僞裝就這麼輕易被揭破了!她還特意用她珍貴的乳牙加強了約束呢!
“看來,修行還不夠過關呐。”陸拾離将漁夫帽重新戴在星慕頭上,歎息着搖搖頭。
星慕立馬着急道:“我有在認真學習的!族長可以作證!”
族長……陸拾離擡頭看向後門處,穿着黑色棒球服一身素淨打扮的楚情詞,正站在那裡與雎爾聊着什麼,感應到陸拾離投過來的視線,她轉過頭來。
她輕輕一聲:“嗯。”
“聽見沒!聽見沒!小陸大人!”得到楚情詞的肯定,星慕像個勝利者一樣高舉雙手原地跳個不停。
陸拾離微微皺眉,嘴角帶着笑意連連點頭,“聽見了,聽見了。”她在某隻小狼的搖晃下将早已收拾好東西的包背好。
雎爾眼中帶着擔憂望着星慕,“真不需要我跟着過去嗎?”
“有我和阿離就夠了。”楚情詞說,“你依舊按照安排行事。”
“好。”雎爾低低應了一聲後轉身離去。
楚情詞将門關好,指尖勾起車鑰匙,走到陸拾離身側,擡手拍了拍跳脫的星慕,聲音裹着山霧特有的涼意,“在去之前,有事我需要提前和你說,你聽完再決定要不要去。”
陸拾離手上動作一頓目光從她手上掠過,她看見楚情詞好像在星慕身上下了什麼咒。不過她大概知道楚情詞接下來要說什麼。
“什麼呀?”星慕仰起頭問。
楚情詞帶着她入座,伸出右手在她面前一翻,一塊由紅繩系着的銀質長生鎖靜靜出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