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冷冷打斷浮舟:“你說錯了,他是被要求布施的那個。”
“是,是。”浮舟一愣,然後笑了,似乎是為他的冷不丁糾正,那毫無必要,因為兩個人都清楚彼此的意思。“是我用詞不準确,畢竟在您的學識面前,我什麼也不是嘛。”
“那就當我是惡眼。”浮舟幽幽輕訴,手指親吻般點在他腰側,慢吞吞的一路向上,直到觸摸他臉:“宿傩大人可願施腦垂憐?”
她說完了這個,就沒再擡頭,手指也不碰他發熱的身體了,大抵心中早有預料。
……過了很久,但中間的沉默不至于殺死誰。
果然,宿傩說:“好。”
浮舟釋然了,他對自己也同樣冷酷的樣子,知道這件事情……多少也讓她高興一點。
他粗粝的手一把攥住浮舟的手,指尖的尖摩擦她細嫩白皙的手背,享受她帶來的柔軟觸感。但無論如何抓握,都不如剛才被浮舟自己逃掉的主動觸摸。
浮舟的觸碰很溫柔,她的聲音也是,至于她說出來的駭人内容,也就因此無關緊要了起來。
自己真是瘋了……她病的也不輕。
宿傩的聲音并未對自己送命諾言有絲毫動容,深沉低語:“你要怎麼做?”
浮舟因為他的問題而開始思考,他卻自己打斷了進程,籲了出一口氣,結束了月餘的冬天。
宿傩主動幹擾她。他把她的手遞到唇邊,嘴唇包裹着浮舟的指尖,親吻她透明帶粉色的指甲,讓明潤的甲緣更有光澤。
“總會知道的,現在,我們做點别的。”他告訴浮舟,本來是想說做點久違的親密事……可還沒想好,言語就先蹦了出來:
“我不需要寵物,你什麼都不知道--”
宿傩說到此,忽然看清浮舟挑起的眉毛,他壓抑地停頓後放松咽喉,安撫她又安撫自己一樣繼續說:“不會是短暫的在乎。浮舟,你是個招人在意的女人。”
浮舟還未聽完就低下頭,宿傩看不清她的臉。
她另一隻手指又在他的皮膚上躍動,沉默像一陣風般吹過後,浮舟點點頭。
她聽起來很冷漠。
“但願如此。”說出的話和上次如出一轍。
又過了些時間,浮舟很妥帖地詢問:“做點别的什麼?”
宿傩已經失去了【别的】心思。
他當然不會理所應當地覺得說好了事情以後,一切的負面情緒就能得以撫平,要不然他早就背靠藤原家,樂享現世安甯。
但宿傩吃驚于浮舟為人的冷酷,這和她以往表現大不相同。
一通施舍和兩句半好不好的話不足以教她心回意轉,她居然還在生氣。
“你身上很冷。”他在她沒辦法看見的地方凝視,緩聲道:“靠過來些,我抱你睡。”
她照做。
浮舟也很好奇,要怎麼樣得到宿傩的腦子。
作為一個自認知為人類的個體,扪心自問,她是不敢随意允諾别人把腦子拱手送人的。
宿傩竟然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抛開别的不談,僅這點就可敬。
她去請教烏鴉先生,對方則認為這不必擔心。
【到那時,你會知道的。幹得不錯。】對方照例誇獎她。
她又問:“如果他發現了該怎麼辦?他挺聰明的。”
【這分情況。】
浮舟立即表示願聞其詳。
【如果他默許,你就成功了。他不配合…你就失敗了。】
聽到這,她感覺被耍了,轉身就走。
再醒來時,宿傩的呼吸均勻地拍在她後頸上。浮舟不敢回頭,她拿不準狀況。
為什麼事情就不能直接在他允諾的時間點幹脆利落地完成呢?
比如昨晚,他就不能找棵樹……
難免會這樣想的吧……好吧,一般人不會這樣想找死的,再說宿傩根本也不是經書裡高尚的國王。
浮舟呼出一口氣,清醒過來,又覺得嗓子幹,她低下頭想眼珠嘴唇輕咳。
宿傩卻不等她,撩開她落在面頰的發絲,吻貼面印下。
像溫熱的雨腳落在湖面。
他還維持着先前的鎮定自若。
“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浮舟突然被問到,她上下牙一磕,打了個寒戰。
宿傩笑着低聲說,每次吐息都讓她喘不過氣:“昨晚不是還神氣活現的,膽小鬼,不敢親手來取嗎?”
但浮舟并非膽小如鼠的懦夫,她辯白:“我又看不見。”
宿傩立即追問,似乎對她的可能作案手法還格外有興緻:“看見你就敢了?”
停頓,她抿唇後慎重地說:“砍頭有什麼難的。”有刀就行。
“喔,你想取我的頭顱,真是殘暴呐。”
浮舟聽他講到殘暴,嘴角扯出僵硬的笑。
她的情緒面具戴到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