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燈光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
一隻燈泡突然快速閃爍了幾下,一下就壞掉了。
在燈泡壞掉失去光亮的瞬間,相對而站的姜舒良與王摘陽同時擡頭向上看去。
燈泡裡面的鎢絲肉眼可見變黑了。
衛生間原本有兩隻燈泡,現在隻餘下了一隻燈泡,光亮減小,微弱的光照在他們的臉龐上,泛起老舊的黃。
王摘陽向姜舒良走來,姜舒良握緊拖把,對王摘陽做出警告,“站住。”
站了幾秒,王摘陽又向姜舒良走去。
姜舒良松開拖把,向後退了半步,疑心眼前這腦子不太好使的王摘陽會對自己做出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拖把剛松開,王摘陽就接過那拖把,扶穩當了。
他替姜舒良用拖把洗起了那客人的鞋子,并将水龍頭的大水流,擰成了小水流。
王摘陽做事麻利,三五下就搞定了,他彎腰拾起那雙皮鞋,抖了抖,将多餘水抖淨後,對縮去一旁的姜舒良問道:“這個放哪裡晾曬?”
“這裡就行。”姜舒良指了下那專門洗拖把的池子。
王摘陽放好鞋子,又把清洗好的拖把倚在一旁,做好這一切,王摘陽這才有勇氣說道:“下班後,你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頓飯。”
“沒空。”姜舒良果斷拒絕。
就憑那張與嫦娥長得一樣的臉,姜舒良這輩子都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
姜舒良側着身從王摘陽身旁經過,連衣角都不想沾染他一丁點,徑直走出了衛生間,以為這樣就能脫身甩掉王摘陽,可王摘陽馬上就追了上來。
今晚是專門關了螞蟻飯館的門不做生意,乘船上島來找姜舒良,王摘陽決定不要浪費這寶貴的時間,他要把話說清楚。
“姜舒良,我專門找人問了,他們說,你沒有交男朋友,你看我這樣的,能不能當你男朋友。”
在瞎說什麼!
一貫鎮定的姜舒良都被王摘陽的話吓得哆嗦一抖。
加上這一次,他們攏共才見過三面。
才見三面,他就提出要當自己的男朋友了?
腦子再不好使,也不該到這種地步。
姜舒良愣了下,抓緊時間小跑逃走,王摘陽一看姜舒良跑了,他腳步跟着加快,道:“我這人不抽煙不賭博,我父母分别在我十歲和十五歲時失蹤,這麼多年不出現,我就當他們死了,相當于我就是一個孤兒,我開的螞蟻飯館,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淨利潤将近兩千塊,往後生意隻會越來越紅火,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把螞蟻飯館的收入全部交給你,我一分錢都不留。”
太吓人了——
果然與殺人犯擁有同一張面孔,性格也挺極端。
姜舒良跑入一樓大廳,像條泥鳅擠進翻湧舞動的人潮中,隻是一眨眼,她就消失在王摘陽的眼前了,王摘陽去尋她,比掉進大海還茫然無助。
在上島向張冬生讨債前,王摘陽從沒到過這種場所,他不習慣這裡的燈紅酒綠,舞廳的鐳射光照得他頭暈眼花,空氣裡漂浮的酒肉與脂粉香也令他作嘔,他認為,姜舒良這樣一個好女孩,不該呆在這種腐爛低賤的場所浪費大好年華。
他們應該在一起,在春天來臨前。
他帶姜舒良離開這裡,他們一起離島上岸,去經營螞蟻飯館。
湖面投下一粒小石子,破壞了鏡子一樣的光滑湖面。
姜舒良獨坐在樹下,身後不遠處是像月亮建築物的銀河大世界,身前是延城湖的湖水。
她從銀河大世界逃出來,躲在了樹下湖邊。
現在晚上正是銀河大世界忙的時候,她缺席不會被發現,如若生意冷清或接近淩晨六點要關門打烊的那段時間,才會最容易發現她翹班。
她的指甲縫嵌進泥土,她盲抓起石子投入到湖水中,一顆顆石子相繼跳入湖水中,激起冒出小花的浪。
黑夜的湖面倒映不出姜舒良的影子,但姜舒良還是把頭往湖中探,她手撫自己的臉頰,困惑與郁悶同時在臉上出現。
明明都貼了兩道醜陋的傷疤,人人都默認她是一個醜女,為何還會被王摘陽追求,且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一點兒都不含蓄。
還以為他是一個老實人。
呸!屁的老實人——
銀河大世界是目前國内較為開放的一個娛樂場所,姜舒良在此工作好幾年,自認說話與行事都沒有王摘陽那麼的直接。
“躲這兒想什麼呢?”一個聲音從姜舒良背後傳來,慢慢臨近,“我剛剛在一樓,看見那經理,又在針對你。”
姜舒良連頭都沒回,直等到周廣豪在她身旁蹲下,她才開口說道:“看見他折騰我,你很高興?”
“瞧你,我怎麼會高興。”周廣豪說着話,擡起手就要往姜舒良肩上搭,“我都把嫦娥的照片替你搞來了,你知道我對你……”
啪——
姜舒良一掌打在了周廣豪的手背上。
打了周廣豪的手,也打斷了周廣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