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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偶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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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内部聚會上,陸雲升叫了石寒楓,滿滿一桌的雲蕪人,讓石寒楓一度以為是鴻門宴。

這是給大公子做介紹,除了高管,也有一二陸雲升商場的老夥計,石寒楓是唯一的平頭百姓,出現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小石啊,你和澤坤差不多大,今後你們可以多交流,你們年輕人啊比較有共同話題。”

事後,石寒楓一琢磨,這是堪比陪太子讀書,無非是讓他盯着大公子回國後的一舉一動嘛。

最初,大公子是打算去高校做研究,順便教教書的,大概是陸雲升怕傳出去被人議論當老子的不放權,土皇帝思想嚴重,所以好說歹說還是給按了個董事的頭銜,也時常列席重要的決策會議。

但是大公子顯然志不在此,先去各地采風了一圈,理由是,自己博士是研究東亞文化的,四處看看才是應當。

斷斷續續回滬的時間裡,倒是會約一約石寒楓,因為大公子也慢慢發現,隻要打着見石寒楓的旗号,陸老闆也不會多說什麼。

這份默契便慢慢的形成:石寒楓時不時在陸雲升面前替大公子打打掩護,大公子裝作順從陸老闆的安排,跟随石寒楓亦步亦趨,各方都很滿意這樣的平衡。

石寒楓收獲了陸雲升不斷提升的信任,大公子尋得了縫隙裡的自由,陸雲升滿意于對兒子的掌控。

大G原本就是陸澤坤要來打算開去西北的,結果車提回來,他人根本神龍見首不見尾。再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自己提了一輛帕拉梅拉。

這會兒火急火燎聯系石寒楓,石寒楓第一反應是,大約又在哪裡闖了禍,需要他去陸雲升面前粉飾太平。

石寒楓主動撥過去,那頭幾乎秒接。

“哎呦,石律師,找您可太難了。”這話不太像大公子一貫的語氣,雖然日常有點公子哥習氣,但是到底早年跟着陸雲升也是吃了一些苦的,不至于說話這麼吊兒郎當。

“大公子言重。怎麼?回來了?”

石寒楓皮笑肉不笑,手又摸向煙盒,發現已經空了,于是順手丢進了垃圾桶。

“我記得你大學是在京市念的,有沒有同學,我想找人幫幫忙。”

陸澤坤語氣誠懇,少了玩世不恭,又是标标準準陸家長子的範兒。

“具體是什麼事兒呢?”

“嗨,跟我就别整這一套了,放心不是違法的事。有個朋友在這邊遇到仙人跳,被帶進去調查情況了,想找個律師,最要緊,能把人先保出來,時間拖久了,被家裡知道,就麻煩了。至于後續,要罰多少都好說。”

石寒楓無奈的扶額,到底還是公子哥習氣,什麼仙人跳,還不是自己貪玩,這會兒給自己臉上貼金,要不說這些人無事生非呢,現在明面兒上都被查的絕迹了,就這還能被抓個正着,明顯就是得罪了人不自知,被下了套嘛。

滿口應下來,大緻介紹了一下引薦過去的人的背景,對面就準備挂電話了。

石寒楓忽然叫住:“等一下”。

對面陸澤坤不明就裡,下意識問:“怎麼了?”

石寒楓想了一下,笑了笑,“沒事兒,本來想問你最近怎麼都沒回來,想來你是外面快活着呢。”

“哦,有點事要處理。”陸澤坤有點含混,匆匆挂了電話。

石寒楓仔細想了一想,似乎是有兩三個月沒見過這位大公子了。

按理說,隻要在滬市,他總還是三五不時點個卯,用他的話說就是:“我見了你就當是打了卡,回頭我爸就不會說我隻知道玩。”

玩不玩,石寒楓不知道,但是大公子回來也快一年了,倒是真折騰出點動靜,要搞一個什麼民間藝術集,倒是真整理出不少傳統手藝人資料,雲蕪集團為此還特意成立了一個公益基金,用于傳統文化保護,經過一番包裝炒作,倒為陸雲升賺了不少贊譽。

簡臻知道下周二石寒楓要開庭,便想着,等頭七過了,便收拾行李,搬家。

誰也沒有告訴,也不知道告訴誰合适,一個人,周六大早,便趕到了墓園。

沒有買常見的菊花,而是一捧白色的重瓣百合,層層疊疊,高潔之餘,有一種擁擠的溫暖。

似乎還是一家三口親親密密的時候。

按照工作人員的介紹,燒了紙錢并一些奠儀,簡臻歎了口氣,心裡的憂傷雖然淡了一些,但是依然有着難以吞咽的苦澀。

有腳步聲自身後傳來,不大,是在拾級而上。

原以為是不相幹的路人,沒想到,身後一團影子半蹲了下來。

簡臻扭頭,是石寒楓。

很是意外。

“石律師,您怎麼來了。”

石寒楓看了一眼簡臻,那個“您”,又回到了初見時的生分。

簡臻下意識咬了下唇,趕緊找補。

“你不是下周要開庭嗎?怎麼還趕過來?”

這個語氣似乎有點趕人走的意思,但是好在石寒楓知道,簡臻就是這樣的性子,并不以為意。

接過簡臻手裡剩下的一些物品,收拾好。

“起的早,想案子想的頭疼,出來透透氣。”

這話說的,誰家好人透氣跑墓園來?何況還是距離市區大幾十公裡的地方。

“最重要,是想來看看,你一個人行不行。”

這句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沉默。

“謝謝你!”良久,簡臻看着石寒楓的眼睛,認真的說。

這句謝,雖然簡單,但是石寒楓感受到了,簡臻發自内心的誠意。

算起來,他是她身邊唯一見證着這段日子,她是如何過來的人。

不是親戚朋友,卻比親戚朋友還要來的妥帖與無私。

大概是真的還有事要忙,石寒楓接到一通電話,雖然按掉了并未說話,大約是覺得在這樣肅穆的地方不适合談公事,囑咐簡臻悼念完畢也早點回去,便提前走了。

簡臻一直待到中午時分,把心裡的話,說了又說,才離開。

下午,便收拾了一些行李,搬到了翠湖,至于提車的手續,約了吳非周三去辦,想着那時候他應該不用跟着石寒楓忙了。

翠湖的房子是精裝修,房東簡單布置了一下軟裝,家居物品不算太全,隻是勉強入住。

簡臻往返兩趟,又搬了家裡的被褥用品,餐具擺件,外加一些書籍,小零碎。

天色暗下來時,已經可以坐在客廳的沙發,舒舒服服喝一杯紅茶。

因為家具少,所以顯得房間有點空蕩。客廳隻沙發、茶幾,并沒有電視,簡臻打量着四周,尋思可以買一個投影,用來放放喜歡的電影。

餐廳倒是餐桌餐椅俱全,無奈簡臻的廚藝僅限于煮個湯下個面。

主卧的床已經鋪好自己習慣的被褥床單,太過巨大的衣櫃與她帶過來少的可憐的衣服形成巨大的反差。好在床頭櫃倒是有的,簡臻放上喜歡的擺件,又把多用電源擺放好,以後可以靠在床上刷劇。

卧室倒是有個電視機,但是打開調了半天,并沒有台,簡臻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沒有開通有線電視,罷了,隻當是個擺設了。

書房是石寒楓的地盤,她沒有進去,想了一下,客衛也沒進,将自己的洗漱物品放進主卧的洗手間,又找了地方安置了為數不多的化妝品。卧室沒有梳妝桌的确是有點不便。

但是,誰知道會在這裡住多久呢?簡臻覺得,就這樣簡單點,也好,省了以後搬家的時候牽連太多。

關了門,下樓,裡弄式的商業街,倒是挺熱鬧,各種餐廳,透着精緻的煙火氣,簡臻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上學時候她還挺愛這個片區,同學們對這裡的評價就是洋氣,比起巨富長的老洋房,這裡的時髦與新潮從古樸的建築裡争先恐後的溢出,是活力又雅緻的,是新鮮又有趣的。

街邊的高桌,有不同膚色的人,用不同的語言在低聲交談,五光十色的酒水在造型各異的酒杯裡倒映霓虹,簡臻愛極這樣的氣息。

雖然家裡的房子也算在高檔小區,是豪宅的入門,但是簡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住在這裡。之前也不是沒有央求過媽媽,希望可以和同學在長樂路合租一個頂層的閣樓。簡母來實地看過後,對于改裝後依然遮不住腐朽的漆木樓梯,怨言頗多,頂樓的逼仄層高,又增添了勸退理由。最後也去看了環貿邊上的公寓,但是價格問下來過于乍舌。而且,簡家夫妻,還是愛清幽更多一點,最後這事兒便不了了之。

簡臻雖然也是清冷挂的美女形象,但是畢竟年輕,加上藝術院系總是不乏對美的讨論與追求,所以此時置身于此,還是發自内心覺得高興與享受的。

簡單吃了晚飯,順手買了兩支繡球,回到房間,關起門又是一方甯靜天地,真正是鬧中取靜。

她将藍色的繡球擺放在了客廳,粉色的則拿回卧室,放在了床頭櫃。

周一的上午,簡臻睡到了自然醒,按照之前吳非給的材料與流程說明,到房産交易中心做産證的變更。

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等了小半天,還沒有排到,簡臻開始有點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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