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楓可不這麼認為,這個案子前面已經網上讨論過一波,雙方訂婚在即,按理說,男方再傻,不至于這個時候幹這事兒,何況都是男女朋友了,都要訂婚了,發生關系也是很正常的,女方為什麼突然就反抗了。證據材料,目前看不到,網上有人po出一審判決結果,字裡行間提到的也主要是女方身上的傷,但是如果是SM呢?
這幾年案子做的多了,什麼樣的變态沒見過,和精神鑒定的專家都混成熟人了,石寒楓覺得,這個案子怎麼看,都疑點很多。
“不過,根據法條,隻要女方不願意,沒有同意的意思表示,罪名就能成立。”
吳非看着石寒楓在思考,久久等不到回答,于是自己主動補充。
“這種事的同意、不同意,誰會留記錄?難道事前簽個知情同意書?”
一句話把吳非問住了,也是。要不,這個案子怎麼能形成那麼大的輿論反響呢。
“但是哪怕中途不同意,也應該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吧。”
他倒不是替女方說話,就是覺得石律師似乎有點大男子主義,法律給予當事人的權利,為什麼不可以行使?
石寒楓白他一眼,覺得這個助理有時候腦子是真的一根筋,現在讨論的是案子本身嗎?
他越發覺得,這個案子案情蹊跷,當事人雙方家庭态度蹊跷,最終落到了梅若溪手裡,更蹊跷。就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
這樣的案子,做的好,沒啥可賺的,做的不好,可是千萬人罵,梅若溪當年就險些經曆輿論的漩渦,現在的她,真的就做好了準備,可以百毒不侵了麼?
“哦,對了,翠湖的房東說,房子打算賣了,問你什麼時候方便看房,他好和中介安排。”
石寒楓乍一被打斷思路,擡眼看了一眼吳非,吳非馬上摸摸鼻子,有點膽顫,他知道石寒楓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斷,但是他怕這會兒不說,回頭忘了,畢竟,那房子現在簡臻住着呢。
“買賣不破租賃,要不我去和房東再談一下,至少等租約到期?”
吳非自知闖禍,趕緊找補。房子當時簽了一年,一次性支付的,本來以為這一年總歸是穩妥的,哪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
“問問房東挂牌價。”
這是想買?吳非一時轉不過彎兒來,這節奏轉換的太快。
“哦,好的,最近市場不太景氣,應該不會太貴。”
吳非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下,這次是真的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了,于是招呼了一聲就火速出來了,回到自己位置上,先找出房東的電話,問一問房子的情況。
辦公室裡,石寒楓坐着未動,幾件事情輪番在腦子裡過着,彼此獨立,卻在此刻産生了奇妙的串聯,他試圖跳出事情本身,以上帝視角去探尋,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情背後到底有怎樣千絲萬縷的聯系。
然而,思考的時間并沒有很久,陸雲升的助理林夏打過來,畢恭畢敬的邀約,說是今晚陸董招待大家,連日來,為了上市的事兒,大家辛苦了。
這算是中場休息?看來上市卡脖子的節點,應該能夠很快捋平了。
石寒楓知道晚上少不了喝酒,于是讓吳非安排所裡的司機跟着。
日常,他極少用司機,反而是其他律師去客戶那裡處理大case時候帶着壯門面居多。
所以等司機接到散場後醉的七七八八的石寒楓時候,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并不了解這位老闆的日常喜好。
石寒楓一上車就閉着眼平複胃裡的翻滾,司機端坐駕駛座,靜靜等着接下來的命令。
“去翠湖。”
好半天,後座終于悶悶的發出了聲,司機馬上啟動車子,生怕老闆又改了主意。
知道去翠湖就好辦了,主要律師的地址他是都有的,翠湖一期一棟,準确無誤的将車駛入車庫,看了一眼後視鏡,似乎後座的人還沒清醒。
熄了火,默默守着。
大概是車裡坐久了有點悶,石寒楓這會兒覺得整個人有點微微發燒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胸口悶悶的似火燎,有一股脹氣想吐又吐不出,不上不小的,堵的難受。
“有水嗎?”
“在您左手邊。”司機趕忙答,忍不住又回過頭去看,随時準備着,如果吐了,要如何收拾。
摸到水,擰開,一口氣灌了半瓶,石寒楓覺得腦子清醒了不少,隻是胃還難受,那些浮浮沉沉的隐痛,并沒有被水沖淡,反而有些四處飄散肆虐的勁頭,總之就是難受的面積擴大了,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推開車門,空氣通暢了一些,穩一穩跳動的額角,掏出手機,還好,十一點不到,手指從通訊錄上滑過,停頓了片刻,最終劃向吳非。
“之前常備的胃藥還有嗎?”
吳非接到電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他就知道,今晚這個局沒那麼容易過關。
“有的,辦公室的在抽屜裡,我給您包裡也備了一份,就是您日常用的電腦包。”頓了一下,那頭除了略重的喘息聲,并沒有回應,“還有翠湖,書房抽屜裡有的,您酒店房間的醫藥盒裡應該也有,但是醫藥盒上次您好像給拎翠湖去了。”
“知道了。”
然而電話并沒有挂斷,吳非看了一眼時間。
“要不我打給簡臻吧,這個點兒律所沒人,您今天出門也沒帶包,萬一去了律所沒鑰匙也麻煩的。”吳非知道今天石寒楓是從律所出發的,所有一應随身物品都沒多帶,畢竟不用談正事,萬一跑空了一趟,估計挨罵的還是自己。
不等石寒楓回答,就挂了電話,火速給簡臻發消息,尋思着如果消息有人回的話,再打電話,省了吵醒了。
可巧簡臻今晚出去看了部電影,這會兒也是剛到家,接了吳非的電話便索性下到了車庫。
遠遠看着一輛奔馳S級打着前燈,估摸着應該就是了,走上前一看,果然,後門大敞,石寒楓正一條腿跨在車外,歪着身體坐着,看上去疲憊不堪,司機正局促的站在門外。
“石律師,你還好嗎?”
石寒楓睜開眼,簡臻裹着圍巾,鼻頭有點紅紅的,應該是從外面剛回來,都這個點兒了。艱難的下車站起來,頭有一瞬間的眩暈。
簡臻大概是看出來了,急忙上前一步,和司機一左一右,恰似保镖一般,護住了石寒楓,看他站穩了,才雙雙垂下手。
“吳非和我說了,要麼你上去吃藥吧,這會兒外面冷,你又喝了酒,上去我給你煮個醒酒湯吧。”
石寒楓微微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師傅,麻煩你幫忙扶一下石律師,我去開門禁。”
司機剛想上前,石寒楓制止了,自己步履飄忽的跟着簡臻後面,就進了電梯間。
簡臻原本扶着門等着兩人進來,結果一看,就石寒楓一人,而那邊司機已經關上車門準備走了。
罷了,大概是這人不想太過麻煩員工,似乎從認識到現在他一貫如此,看他自己也還能走,簡臻多少也算放心。
等進了電梯,密閉的空間,簡臻才驚覺,這個酒味,可真的是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