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石母正在指揮石寒楓調餡料做蛋餃，見到簡臻出來，很是高興。

“你說你們這些孩子，一年到頭的忙，寒楓說你在房間打工作電話，叫我不要去叫你，你快來看看，要不要試試做一個？”

在石母眼裡，多大都是孩子，她以長輩的姿态，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讓簡臻的心，切換到了節日的軌道上，暫時忘記了各種淩亂的思緒。

簡臻坐了下來，打量正在調餡兒的石寒楓，大約是因為在家，他穿的比較休閑，也沒有戴眼鏡，反而顯得年輕了一些，頭發細軟蓬松，沒有做任何修飾，這會兒正遮住額角，顯得有點嬉皮的味道。手上做的，卻是最傳統的食物。這樣的反差，讓簡臻莫名覺得有點愉悅。

“石律師會的可真多，我媽媽教過我這個蛋餃，但是我總做不好，蛋液總凝固不了，包不住肉餡，每次做壞了，還要被說。”

“哎呀，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會，他也是糟蹋了不少食材才學會的，你呀，就别和他比，他會做，讓他做就行，想玩的話，等下試試手就好。”

石母拍拍簡臻的手，安慰着，俨然不給自己兒子面子，一會兒嫌醬油多了，一會兒又說蔥切的不夠碎，細細碎碎的說着家常話。

簡臻答應着，始終覺得自己就這麼光坐着等吃不合适，打算找個借口出門，昨晚李子沫的提醒，她才想起來，從坤禹拿回來的禮物還沒有拆，還有東西落在那邊要收拾。

石寒楓看出來她的想法，将調好的餡兒放到冰箱備用，拿出百葉，切成條，熟練的開始打百葉結。

“中午炖個腌笃鮮，你也一起幫幫忙，下午我送你去。”

“去哪兒？”石母沒看出來他們打的啞謎，從陽台上伺弄完花草進來，就聽到這麼一句。

“哦，簡臻下午要出去辦點事，我陪她。”

石母本想問什麼事，又想起兒子的叮囑，隻以為是處理和簡臻父母有關的事，便沒再說什麼，隻叮囑早去早回。又嫌石寒楓手裡活兒太慢，怕耽誤吃午飯，影響簡臻下去出門，于是自己接過手來，利索的準備午餐材料。

飯後，還沒消食，石母就催着石寒楓趕緊帶簡臻出門，簡臻心裡有些動容，雖然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但是石母對自己的好，她感受的真真切切。

“你媽媽真是個熱心腸。”

坐在副駕的簡臻，如是感慨。

“她啊，老黨員了，有思想覺悟，說實話，我小時候，她也沒少管閑事。”隻是，遇到她的事，就沒有人願意管了，石寒楓默了默，終究不是多愉快的回憶，如果當初有人願意管一管，她沒有丢了工作，沒有滑落于底層，大約就不會遇到他的繼父，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最後身陷囹圄。

“你也要去翠湖嗎？”

石寒楓挑眉，“不讓我去？”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讓你特意送我一趟挺不好意思，你應該在家多陪陪你媽媽。”

“逗你呢，我的确要過去辦點事。”

簡臻點點頭，她不好多問，怕是什麼了不得的機密，她很懂，他的工作中有很多不能輕易對外人道的東西。

在簡臻收拾東西的時候，石寒楓把帶來的春聯、窗花，都一一貼好。

等簡臻走出來的時候，忍不住驚歎，“石律師，你也太好了吧，還幫人家布置哎。”

石寒楓笑笑沒說話，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房子，第一個春節，布置布置是應該的，又在廚房象征性的開了火，燒了一小鍋酒釀圓子，等下打包帶回簡臻那邊。

“東西都收拾全了？”石寒楓自然的接過簡臻手裡的幾個袋子，看到别着白山茶花的黑色袋子，眼神暗了暗，換了隻手趁機掂了掂。

簡臻樂得空着手，轉身鎖門，接下來幾天都不過來，還是要鎖好。

回到家，石母已經做好了八寶飯，直問他們要不要先吃一點，簡臻婉拒了石母的好意，從石寒楓手裡接過東西回房間安頓。

石母眼見着簡臻回了房間，拉過石寒楓進了廚房，悄聲問：“你們這是……”

“您又瞎想了是不是？我陪她去她租房的地方拿點東西。”

“這不是她家嗎？”

石寒楓拉過石母，去餐廳坐下，又倒了杯溫水。

“她父母走後有一段時間，她不太适應一個人住在這裡，喏，又大又空，所以就在外面租了個小點的房子……”

“合租？那豈不是挺危險的，小姑娘一個人……”

“我的房子。”石寒楓勾了勾唇，實在是不知道石母這麼重的憂思從哪裡來，索性直接實話實說。

“你把房子租給她你住哪兒呀？”石母的第一反應不是石寒楓什麼時候又買了房，而是擔心兒子，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工作狂，一根筋，選了工作，心裡眼裡便再也沒有其他。“不對啊，你好端端的把房子租給她幹嘛，直接借人家小姑娘住住不行嗎？你看，這大過年的，你自己還住在人家裡呢……”

石寒楓開始有點後悔實話實說了，但是解釋起來又過于迂回，怕石母以後說漏了嘴。

“我租的房子。兩室兩廳……”

還沒說完，石母果然又開始一驚一乍：“你們合租？”

沒道理啊，兒子不差這點錢，不對，肯定不對。知母莫若子，石寒楓不等石母發散思維，趕緊投降：“那個房子我租下來後還沒正式搬去住，剛好遇到她這個事兒，就先把她安頓在那裡了，我還是住我的酒店……”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對，但是已經來不及。

“你這麼多年來一直住酒店？”石母忽然說不出話來，她還是懂這個兒子的，心下了然，她知道兒子曾經為了安頓她買了個别墅，但是後來她也沒有正兒八經來住過。對兒子而言，他依然是恐懼家庭的，甯可住冷冰冰的酒店，也不願意好好的弄個房子，安安穩穩的有個家。

“酒店挺好，二十四小時服務，又有泳池健身房。”

石寒楓伸手抽了紙巾，幫石母擦幹不小心濺出的水。石母渾然不覺。

“哎，你說說你，這麼多年了，那件事對你的影響……”

“媽，這麼多年了，我們都越來越好了，那件事，對我們的影響已經越來越遠。”

石母不語，這個兒子，她虧欠良多，所以當她發現，那個男人把主義打到他的身上，她再也忍不住……她很清楚後果，但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她願意用自己換兒子無憂的餘生，隻是沒想到，結局峰回路轉，她不僅沒讓兒子餘生無憂，自己還成為了兒子的負擔，好在，她清醒過來，努力讓自己不成為他的負累。

石寒楓知道，口頭上的勸說對石母作用不大，很多事，需要當事人自己解開心結，他能夠做的，就是默默的陪在身側，靜靜地等石母消化完情緒。

房間裡，簡臻安置好收拾過來的東西，終于有閑功夫拆開坤禹送的禮品。

李子沫當時說過這個尺寸不太像包，打開之前，簡臻也在想，會是什麼，猜來猜去，卻依然被盒子裡的東西驚呆，整整齊齊的六沓粉色紙鈔。

她有一絲慌亂，這是什麼意思？還是單純對方送錯了禮物。

不會，她仔細回憶，對方送出來的時候，很清楚的把藍色袋子給了李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