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媽媽陸英去臨江城上工,家裡隻剩下姐弟倆。
學了會兒字,姐弟倆到廚房做飯。
第二天碼頭出攤,今日處理十五斤魚雜,多費了點功夫。
魚泡數量少,清洗完,林芫花快要直不起腰,加入蔥姜焯水,烹煮……
等楊大力來攤子時,林芫花剛賣完最後一碗,不好意思說:“抱歉楊叔,今天要晚一點,可能耽誤你時間了。”
“不礙事,這會兒渡口不忙,不過今天的魚雜羹,你居然都賣完了。”楊大力吃驚不已,接過錢袋子清點銅闆。
另一邊林芫花清洗好鍋碗,确認賬目無誤,帶着楊叔單獨給的魚雜回家。
她們家條件不好,楊叔是知道的,會特意帶些魚雜給她,省得家裡花錢買菜,省一筆是一筆。
魚籽營養豐富,含蛋白質、鈣、磷、鐵、維生素和核黃素,對心血管和大腦功能很好①,林芫花愛極了魚籽顆顆分明的口感,魚雜鍋子、魚籽燒豆腐,怎麼做都好吃。
……
時間一晃,半月過去。
陸英向成衣鋪子的老闆預支半個月的薪水,加上老爸在碼頭扛包,攢下的銀錢,足夠贖回當鋪的棉褲了。
第二天,林青葉跟着爸爸到碼頭扛包,掙家用。
扛第一包,他語調輕快:“也不重,輕輕松松,我能扛兩包。”
第二包,第三包,他青澀的臉龐泛起紅暈,呼吸加重,鼻尖沁出細汗。
五包六包過後,他喘着粗氣,擦拭額頭的汗珠。
忙完休息,他累得不想說話,想到這種辛苦日子,老爸過了大半個月,又咬牙堅持下來。
午飯時,爺倆到賣熱水的攤子熱了熱飯,要了兩碗熱水,吃飽喝足,再次來到招工的空地,計劃在大雪臘月前多掙些銅闆,囤積物資好過冬。
進入月尾,馬上是臘月,置辦年貨,腌制臘魚臘肉等,過年過節走親戚,少不得要花費一筆銀錢。
這頭爺倆在碼頭扛包,王家村,陸英從城裡回家,吃了女兒做的午飯,然後趕回成衣鋪子……
林芫花上午在碼頭賣魚雜羹,中午回家給媽媽和自己做飯,睡個午覺,下午到私塾聽課識字,晚上教林青葉認繁體字,一家四口都沒閑着,各自努力奮鬥……
去私塾多了,董夫子送了她一本千字文。
半個月時間,千字文冊子上的繁體字,她基本能全部寫下來。
這日,林芫花給了王茂兩個銅闆,問他借用了紙筆,将原主欠王家村村民的桃子、甜瓜等等,一一打好了欠條。
收到欠條的周氏,怔愣了好半晌。
半月前,王老根家的兒媳孫氏給林家帶話,說是林家會補償她們的财務損失。
大夥以為林家的嘴上說說而已,沒當一回事,不成想過了半月,對方竟然主動帶着欠條找上門。
周氏與丈夫都是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哪裡認得字,整個王家村,隻有村長王有德識字認字,是個讀書人,夫妻倆拿着欠條去到村長家,大老遠瞧見,不止她們,另有幾對夫妻也聚在村長家,手裡拿着的紙條,跟她們的欠條一樣。
村長王有德手裡拿着欠條,渾濁的老眼掃過,指着一處:“這處有個錯别字,少了一橫,不過不影響。”
“村長,這是林家給俺們打的欠條,上面真寫了會還俺們兩個石榴?這上面少了一橫,會不會欠條不做數了?”有村民迫不及待地問。
王有德回他:“欠條是寫了欠你兩個石榴,有個錯别字,不影響欠條,有日期有姓名,格式規範,你拿着,收好就行。”
“村長,幫忙看看我的,上面是不是寫了還我一個冬瓜?”
“寫了,要和還你三斤重的冬瓜。”
前頭王有德一一幫忙看欠條,後面有村民嘀嘀咕咕:
“好像是陸氏她家的花兒寫的欠條,她家花兒不是睜眼瞎嗎,什麼時候會認字寫字了?”
“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會讀書認字,真是厲害,連咱們王家村的好多兒郎都不會認字哩,她就會,說不得将來還真能嫁個探花郎!”有人拿打趣,顯然聽到過林芫花看不上鄰村秀才郎的傳聞。
這些愚昧無知的村民不知情,王有德卻是知情人。
半月前,孫兒王茂跟自己說那林家小姑娘一堂課背會了《論語》,起初他沒放到心上,林芫花在短短半個月時間裡,一面上午到碼頭做廚娘,中午給母親做飯,利用閑暇時間學會了千字文。
直到此時,王有德暗暗心驚林家小姑娘的聰慧好學,對方努力踏實又上進,這份韌勁,讓他對林芫花的觀感好了幾分。
送走了王家村村民,王有德看見孫兒拿着隻草編螞蚱玩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玩物喪志。看看人家林芫花,短短半個月學會了千字文,你去學堂有兩年了,還在丁字班,跟你同期的學子都上了乙丙字班。”
跟小夥伴們玩耍一通,回到家的王茂:“?”
阿爺不是一直知道自己讀書天賦平庸嗎,隻求他認得幾個大字,能打理家裡的幾畝田産和賬簿,娶到個賢惠妻子,和和美美,今日突然發了好大一通火氣,王茂委屈巴巴,被阿爺視作玩物喪志的草螞蚱,鎖進了櫃子裡。
這晚王茂破天荒沒有早早睡下,拿起書冊,讀書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起的遲了,差點誤了去私塾的時間。
飯桌上,阿爺沒發火,給他遞來隻白煮蛋,讓他帶着路上吃。
王茂揣着熱乎乎的煮雞蛋:“阿爺,我會好好上學,以後考功名,考個秀才回來。”
王有德欣慰撫着胡須:“不錯,還是我孫兒有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