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楚慢慢看向它,看着它嘴叭叭叭的。
好煩躁。
它一通話說完閉上嘴。
空曠曠的,又隻有呼吸聲。
白布簾被吹起,它跳了進去,邪風把澹楚也一并吹了進去,昏昏暗暗的空間内,白布簾又合上了。
靈徵上神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冥中多遊魂,數不清的低吟聲裹着冷氣,吹在他的面龐上。
他掐訣的動作遲疑了一瞬,因為他不确定,突如其來的火光會不會惹怒了這“菩薩”。
“你害怕麼?”它幽幽地問。
“好信徒,怕就閉上眼吧。”
澹楚順從地閉上了眼,邪魔在他的雙眼前飄蕩,無疑是在阻擋他的視野。
不能被它們擾亂思緒。
他心想。
它的動作很輕,幾乎是微不可察地就立在他跟前,語氣有些迫切:“說吧,把你的願望說出來吧。”
澹楚倏地停滞,片刻後說:“我隻想知道,你同敕都有什麼關系?”
這個疑問,如同纏繞在敕都的香火味上,他每低頭聞到,都會被它所困擾着。
為什麼會有這個氣味?
澹楚沉默了,他的感官忽然很準,準到他感知到、它的态度不對勁起來,這座神祠内的遊魂,開始不清醒地狂叫,聲音刺撓得像在用刀尖刮着牆壁。
切玉劍的感應也越來越強烈,從最初的安靜,到如今隔着堅硬的皮革,都能碰到它忍不住的撞擊。
澹楚心裡一咯噔。
遊魂的聲音戛然而止,它的聲音氣若遊絲地傳來:“這裡怎麼還有一個人?”
燈火突然輝煌,于是,在澹楚驚奇的目光下,程阙遠畏畏縮縮地捧着劍穗,一瘸一拐地從白布簾後走過來。
澹楚:“……”
?他不是還添了幾道符麼。
總不能朝代更疊,前朝的符也不能用了吧。
程阙遠面如死灰地無視遊魂,一骨碌躲到澹楚身後,小聲道:“你給我門前添的符也不經用,誰知道我的卦象盤突然膨脹起來,然後那符就碎了。”
話一出口,不隻驚異的澹楚,還有頗有疑惑的姜明中。
他的目光偏向蒼雲那兒,請示後道:“帝君,這我徒兒的符、看起來也是實打實的符咒,可是怎麼會?”
怎麼會随随便便一撞就沒了。
蒼雲思襯良久,輕描淡寫地說:“不是大事,大抵是因為澹楚這名弟子功力不深厚,所以符帖的不緊,又或許是因為在秘境裡符修很難有功效。”
這個理由勉強說服了姜明中,也勉為其難地說服了他自己。
……
“你再說一遍呢?”澹楚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也不知道,”程阙遠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的卦象盤就那麼地破了那幾張符,真的特别輕松。”
澹楚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他的情緒不太好地說:“後半句可以不用說。”
「怎麼感覺程阙遠好欠啊。」
「不行,他怼着臉說輕松的樣子,我真怕他挨打。」
「可能是難得有了自己耍帥的機會。」
***
“菩薩”的聲音在他進來後就驟然靜下來,在持續地寂靜後,它才像是反應過來,偷偷夾雜着蠱惑的音調:“你想知道我和敕都的關系麼?”
澹楚覺得鼻子癢癢的,不用問,它又飄了過來。火光照着它的影子,拉扯搖曳,形狀大大小小地跟在它身後。
“敕都的香火綿綿,一向鼎盛。”
“我自然也在敕都…受人所供奉的,隻是近幾年的風氣不太好,”
“連給我焚香的人都少了呢。”
它的語氣時而高時而低,沉沉的又像是在哭訴。
澹楚聽得苦惱,這愁容滿面,整日哭訴的聲音,讓他神思有些遊離,似乎、好像原來敕都真有位神仙是這麼說話的。
紛紛雜雜的人影在他心中一閃而過,程阙遠見他不吱聲,以為他不了解敕都的往事,支支吾吾地提了一句:“自古以來封的神仙就那麼幾個,你要不說些特征來,我還能幫你想想?”
澹楚空白了一瞬,眉心湧着愁緒,糾結半會吐字道:“有沒有說話溫溫潤潤,杞人憂天似的,但實際香火很旺盛的?”
“啊?”
程阙遠呆愣了一下,接着滿腦子想起自己記得的哪些神君符合這些特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