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面色一沉,像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生硬拒絕道:“你幫不上忙。此處由我接管。”
言澤上前一步,想和他勾肩搭背套近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反正我很閑……”
誰知祁昭突然往後退開一大步,忍無可忍道:“夠了!我早說過我對你無意,你還要糾纏我到幾時?”
言澤:“……”
他餘光好像看到聞朔睜開了眼睛。
言澤突然感覺如芒在背,連忙擡手解釋:“師兄,你誤會了,其實我已經放下過往,斬斷情絲,決定一心修行,以後四大皆空,六根清淨……”
祁昭冷笑一聲,打斷了他:“你以為我會相信麼?”
言澤:“……”
不是,這小子怎麼不聽人說話呢!原主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
祁昭的情緒爆發其來有自。
他此前根本沒想過言澤能得到去天衍宗修行的名額。在他看來,就算是通過比“誰能更快找出聞朔”這種另類的選拔機制,最終也一定是專注修煉之人更有機會獲勝,而非言澤這個不思進取,滿腦子不切實際幻想的妖族,
他像信仰被玷污一樣,無法接受:“為了無聊的私心去天衍宗修行,你當修煉是兒戲麼?你以為這樣做我就可以對你另眼相看?其實隻會讓我更加厭惡!言澤,從前我不想把話說絕,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玷污修行之道,我已是忍無可忍,從今往後,就算去了天衍宗,也請你自重!請你牢記,修行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天下蒼生……”
言澤:“……”
有一瞬間,言澤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高中校園的動員會,站在台下被教導主任教育“學習是給自己學”。
算了,他好像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就算提醒他注意場合,多半也聽不進去自己的話了。
現在要考慮的是另一個人。
目睹了這一場鬧劇,被晾在一旁的氣運之子兼反派。
言澤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本來靜靜養神的聞朔低垂着頭,看不清臉上表情,但他周身不斷逸散出如墨如煙的煞氣,絲絲縷縷萦繞着他,令他整個人有種山雨欲來般的陰沉。
天牢劍陣本來深深刺入他的每一處經脈,但在煞氣的侵蝕下,劍光正逐漸消解。
這殺神生氣了?難道是覺得被晾在一邊很不滿?
下一刻,一直保持高冷的聞朔居然開口說話了。
“說夠了麼。”
滔滔不絕的話語戛然而止,祁昭終于意識到了異常。
如果要問聞朔對祁昭剛才那番修真感言有何見解,那麼擁有此世最高天賦的氣運之子,最終給出了四個字的精準評價:
“廢話真多。”
煞氣自他背後升騰而起,像熊熊燃燒的火,也像影子,吞沒了他周圍的一切。轟然一聲,刺入他體内的劍光悉數被彈開,靈力運轉入場,聞朔輕擡起左手,朔望劍嗖地一聲回到他手中。
勢不可擋。
言澤忙道:“師兄快走!”
再不走我鏡心就要被打碎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一句,宛如黑焰般殺氣騰騰的煞氣一瞬高漲了許多。
祁昭沒有逃,他的第一反應是拿出自己的信号筒,準備公開聞朔的位置。然而竹筒剛落到手上,便見眼前一道黑光而過,竹筒在他面前咔嚓斷成兩半。
要不是朔望劍重新回到聞朔手上,他還以為剛才那一下快得隻是錯覺。
圍剿聞朔的時候祁昭沒有參與,這是他頭一次見聞朔出手,他被對方的出劍速度驚得半天才回過神。
若那把漆黑長劍剛才對準的不是竹筒,而是他的脖子,他能擋得住麼?
僅一劍,就讓他窺到了實力差的鴻溝。
聞朔擡起朔望劍,斜劍劈下,無盡的劍意如排山倒海般傾落,來勢洶洶。
祁昭知道現在最明智的做法是避免沖突,轉身逃走,盡快想辦法與掌門取得聯系,而非應戰。
可直到今天之前,他還從沒遇見同輩之中有比他更強的人……練劍即練心,他一直堅信,唯有心懷蒼生大義,走在絕對正确的道路上,才能成為最強者。
祁昭咬緊牙關,傾力接下這一擊。
劍刃激烈交鋒,濺起點點火花。
聞朔左臂的傷口再度開裂,鮮血滲出,他的神情卻無比淡漠,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一劍揮出,祁昭被凜冽的劍意轟飛出去,後背撞在古木結實的樹幹才停下。
聞朔欺身上前,使出第二劍式。
祁昭認得這種劍法,正是他夢寐以求想要學習的天衍宗獨門劍法。
明明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可他的劍法卻如此卓絕,劍意如此凜然,揮劍時毫不猶豫,若非長期堅持着某種信念,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劍意。
這種落差,頭一次讓祁昭産生了動搖。
難道他的信念更勝于我?
他多希望赢得這場交鋒,來證明自己是對的。
于是祁昭沒有選擇逃走,而是再度挺身而上。
言澤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還是發生了。
誰能來告訴他,這場無謂的争鬥到底該怎麼制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