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澤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剛才還計劃着和聞朔一起離開,從此浪迹天涯,追随他一生一世——啊不是——從此給他當心腹手下,然而聞朔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不是,剛才聊天氣氛不是挺好的麼,虧言澤一口一句“我們”長,“我們”短,暗中把他們劃分到一個陣營,結果這人就跟塊破石頭一樣,根本不為所動。
但言澤豈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說道:“那我就繼續留在谷清門,給你當内應。”
“不……”
言澤:“不用,不必,不需要。你想說哪個。”
聞朔:“……”
“少俠,咱們已經是一條賊船上的人了,有什麼計劃不妨說清楚點,我也好幫你。就算你不放心讓我幹大事,幹點小事總可以吧。”
聞朔沉默片刻,終于開口,換了個說法,“我之後會回天衍宗一趟。在此之前,你不用跟着我。”
他說得沒頭沒尾,言澤卻好像有點get到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去天衍宗搞事之前還有其他事要做,現在咱倆分頭行動,我先想辦法混進天衍宗内部,你随後到?”
聞朔:“嗯。”
害,原來不是要撇下他。
言澤松了口氣,笑了笑:“那好說,等破開這大家夥的肚子,我留下來便是。”
雖然這也有可能是聞朔借機甩掉他的借口,但言澤的直覺告訴他,聞朔大概是那種甯願不回答也懶得騙人的人。
“不過,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大家夥在哪兒。萬一被扔在了荒郊野嶺,要怎麼和谷清門或者天衍宗聯系呢。”言澤說到最後,更像是自言自語,聞朔卻回道:“他們已經找到這裡了。”
言澤:“這麼快……”
他話還沒說完,聞朔已經握上了朔望劍。
劍式起,他的衣袍和發絲無風自動。橫出一劍,極緻的劍意化作一線寒芒,劈在巨獸的胃壁上,一層層撕裂他的五髒六腑,朝着外層的血肉擠壓破出。
巨獸的身體劇烈顫抖,左右翻騰,體内也猶如天崩地裂一般,胃液倒灌,肉塊傾落,俨然是一副末日的景象。
言澤躲在邊緣的三角區域,借着從朔望劍上分出來的白色結界勉強躲過一劫。
過了許久,待到巨獸終于不再動彈之後,言澤從快要把他埋起來的碎肉堆裡掙紮出來。
天光從頭頂灑下。
原本暗不見天日的‘洞穴’頂部破了個大洞,外界的風吹拂在他臉上,而他四下張望了一圈,聞朔已經不在了。
風帶來的還有隐約的人聲。
“在這邊!”“動靜是從下面傳來的!”
“喂言澤,你還活着沒!”
人影接二連三地出現,有的人穿着谷清門的校服,有的人則穿着天衍宗的校服,言澤甚至看到了季譚和韓明明,他們都站在巨獸開膛破肚的屍體上,謹慎地朝洞裡面張望。
沒想到天衍宗的支援這麼快就找上來了。幸虧聞朔跑得及時,若是再晚一步,和他們正面對上,免不了又要打鬥一番。
“他在下面!”有人看到了言澤,喊了一聲,接着一道人影突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這人一馬當先跳下來,落在言澤的面前。
他先是快速巡視了一圈,待他目光落在言澤臉上時,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你……!”他伸手就想捏言澤的臉,但到了中途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張口“你”了半天,他始終沒能組織好語言。
過了一會兒,像是消化完巨大的信息量,他的神情逐漸從震驚,轉變成了憤怒。
“徐白扇,我真該把你從墓裡挖出來,讓你好好看看那小子的心思有多龌龊!”他低頭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
這人劍眉斜飛入鬓,分明是很年輕端正的五官,但因為常年皺眉,眉峰之間聚起一個‘川’字,看上去卻有點顯老。
長得甚是眼熟。
正是天衍宗宗主座下二弟子,吳擎蒼。也算是聞朔的二師兄。
“他人呢。”罵完人的吳擎蒼怒氣不減,手握上背後重劍的劍柄。
從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來看,應該是很想把劍當成聞朔的脖子直接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