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說的不錯。”終于，甄玄發話了。

他一開口，議事殿便再無人異議。

“那個，打擾一下。”這時，言澤舉手道：“麻煩問下諸位長老、宗主，你們打算怎麼審我呢。”

他一說話，甄玄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谷清門門主不滿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鏡妖。”

吳擎蒼則道：“若你直言坦白，将當日所見之事一一說出來，便不用受刑罰之苦。而一旦發現你說謊，我會将你送到懲戒台，你就到那裡全部供認吧。”

言澤松了口氣，心道，不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麼，說話的藝術他可再熟不過了。到時候隻要把黑袍人的情報說出來，投奔聞朔的事就避重就輕，避而不談。

然而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當看到甄宗主一臉威嚴地從首座走下來，他心道不妙。

幾乎是一瞬間，關于甄玄的信息自然而然地從他腦海中浮現。

很少有人知道，甄玄掌握一種獨門秘法。

此法由上代宗主傳承，名為真言之火。

這火種本身并不會燒傷人，但他能識别一個人是否說謊。将手放入火焰之中，若所言屬實，便不會感到灼燒；若所言為虛，則遭受烈火焚身之痛苦。

此刻，甄玄走到言澤面前，手心翻起，真言之火自他掌心騰起，灼灼燃燒。

“把手放進來。”他道。

在甄玄威嚴目光的注視下，言澤手心冒出了冷汗，但他還是維持着冷靜，依言照做。

火焰和想象中一樣溫暖，并不燒灼。

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言澤靜待着甄玄提問。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甄玄的第一個問題既不是關于聞朔，也不是關于龍淵殘片，而是——

“你是誰。”

就連一旁的吳擎蒼都為之一怔，随即也跟着緊張起來。全場隻有谷清門的人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言澤心道，還沒放棄呀，他們難道真以為我是徐清澤麼……

兩張臉長得究竟是有多像。

表面上，他還是做足了戲，假裝懵懂地回答道：“我是言澤，二十多年前在南海被谷清門長老撿到，帶回了谷清門。”

火焰沒有任何反應，靜靜燃燒着。

甄玄沉默了，過了片刻，他好像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歎道：“所言為真。”

他這才繼續往下提問。

言澤在其引導下，将那日在谷清山如何與黑袍人和谷雲飛遇上、如何與他們斡旋等等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你是說，你是為了找到那個叫李瓊的弟子，才意外撞破他們的陰謀。”在場的一個長老神色凝重，分析着前因後果，“而你之所以去找他，是因為他……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失蹤了，而且血中摻雜奇怪的黑色，你便斷定與聞朔有關。”

“沒錯。”

言澤也知道這一切事情的開端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李瓊的出現太突兀了。

若是沒有他，言澤不會被卷入一系列事件，這個人簡直像是他為了圓謊編的一個牽強附會的借口。

但真言之火沒有燒起來，證明他所言不假。

“那名弟子現在在何處？”

吳擎蒼替言澤回道：“剛從封印袋中解救出來，要過兩天才能恢複，屆時我會再把人帶來。”

這時，一直沉默的谷清門大長老突然插道：“你剛才說，雲飛是對我的教導方式感到不滿，所以才背叛師門，成了那邪修的内通者？”強硬如他，此刻語氣也有些遲疑。

當時谷雲飛的屍體被留在谷清山，多半是他們在清掃時發現了，再加上審問那個邪修得出的情報，不難猜出前因後果。

隻不過大長老怎麼也沒想到谷雲飛背叛會和自己有關。從言澤嘴裡說出來的真相讓他難以接受。

看着老者悲痛而恍惚的神情，言澤放緩了聲音，溫柔而堅定道：“我想他應該也挺矛盾的。因為他還帶着您給他的護身玉佩。”

火焰仍在安靜地燃燒，火光将言澤的側臉映得像暖玉一般，柔和明媚。

大長老怔了怔，也不知有沒有被安慰到，隻苦笑一聲，滿臉疲憊地搖了搖頭。

而言澤并沒注意到，當他提到護身玉佩時，甄玄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瞬變得很懷念，仿佛想到了另一個人。

“沒想到我們宗門之中，竟然也出了魔道的奸細。”此次參會的還有天衍宗十二門之中的時花門門主，他啧啧道，“魏清，這下你真該好好查查谷清門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能出這種事，真讓宗門蒙羞。”

谷清門的門主魏清自認理虧，無法還嘴，臉色十分難看。

“不止谷清門，其他各門也應該嚴查。”甄玄不偏不倚道。

“……是。”

待議事殿重新安靜下來，甄玄沉着臉，問出了最後的，最關鍵的問題。

“你與聞朔是何關系。”

言澤：……

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在心中給自己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