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果真有如此陰毒的陣法?
慕雨的面上不見喜色,她沉默片刻,又問:“……那麼,讓我猜猜,你烈虎門弟子的嘴之所以這麼難撬開,也是因為你們将看守弟子的性命也關聯其上了?”
“呵呵,那又如何?不這麼做,他們會心甘情願為宗門保守秘密嗎?你以為我們會因此傷懷,其實不然,我們的弟子,可都是心甘情願為宗門犧牲,敢于為宗門赴死之人!為宗門而死,這便是一種莫大的榮譽!”
慕雨眉梢下壓,她喉嚨發幹,咽了下唾沫。這世上竟有這等門派。
為了弟子,慕雨一行人不遠千裡來到雲夢,為的是破除詛咒,與宗門大比丹藥成毒之謎。為了門派間這莫名的争鬥與榮譽,烈虎門竟然不惜以門派弟子的性命做押。
莫長老這幾句更是屁話。沒皮沒臉的東西,這麼樂于奉獻,他怎麼沒将自己也押上去。棄子就棄子,還說的那麼好聽。
“有病。”
“滿嘴噴糞!”
莫長老的話實在招笑,兩道罵聲同時響起。
另一道罵聲,竟是一旁的蕭燃。
“嗯?”莫長老轉過身,見是慕雨的徒弟,又暢快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沒看清局勢嗎?那就讓我再次告訴你!就在剛才,你師父,殺死了你雲夢分部的所有人!你,還要為這罪人說話麼?”
看來慕雨原本的宿命中,她背負上反派的惡名,在這時已初見端倪。
“休要血口噴人!”蕭燃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是氣的不行。若非實力差距過大,恐怕他已和對方開戰了。
“喔?我是不是血口噴人,可不是我一人說的算的。你來的也算巧了,這下兩方證人,都到齊了。”
莫長老勝券在握,掃視慕雨師徒二人說:“馬掌櫃,你可将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馬掌櫃?
馬長老此時也不再僞裝,露出本來面貌,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塊留影石。
“玄天宗慕雨,為門派鬥争迷失道心,嗜鲨成性,如今竟枉顧弟子性命,破壞陣法,将烈虎門弟子一同屠盡!我作為玄天宗雲夢分部疾風商行方的合夥人,在此見證!這留影石,便是她慕雨破壞陣法的鐵……”
不等馬掌櫃話說完,蕭燃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沖上前去,欲搶奪留影石。
馬掌櫃沒想到這變故,險險側身躲過,踉跄了兩下。蕭燃又轉身再奪,他的速度,在化神期長老的眼中,竟也稱得上快!
原來不知何時,他已将慕雨的“浮光掠影”學了個幾成!
他也不光隻是速度,一道明亮的電光閃過,迷了馬長老的眼。馬長老下意識要用手捂住眼睛,一時不穩,蕭燃伸手抓向留影石。
莫長老也反應過來,來自化神期的一掌推去:“我看你年紀輕輕,本想着,你若知罪,我便留你一命。沒想到罪人之徒,竟也如此執迷不悟!今日,我等便将你們一同拿下!”
這孩子!
慕雨也是驚了,他身體剛接好,怎麼想不開去挑戰化神?
他夾在兩個化神期之間,刹那間,慕雨留在蕭燃那的玉簡裂開,蕩出靈力,為蕭燃接下了那一掌。
而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蕭燃薅了過來。
馬掌櫃穩住身形,見留影石被奪,也不慌不忙,而是說:“就算留影石在你手中又如何?換句話說,就算你在此鲨了我們,那又如何?”
馬掌櫃哈哈大笑,一揮手,留影石上的連系便顯示了出來,竟然用的是雲夢分部與玄天宗總部的聯系石碑。
“我已将留影片段通過改造的石碑,傳輸到雲夢城的街道上。不久,就會有人到訪此處,看到那漫山弟子的屍體!到那時,整個雲夢,都是你罪行的證人!”
莫長老和馬掌櫃一邊正得意洋洋,一邊慕雨将氣的手舞足蹈的蕭燃往下摁,讓他不要亂來。
“徒兒。”慕雨突然叫道。
蕭燃氣的直喘氣,也沒回複,隻是緊緊握着他剛不顧一切奪來的留影石。
他本想在奪下留影石後直接将它做毀,以絕後患,沒想到而今這一番,他反而猶豫了。若以後他要還他師尊清白,那這小小的留影石,便是另一種珍貴的證明。
聽着馬掌櫃的話,還有慕雨突然間叫他徒兒,茫然,悲傷,憤怒,挫敗,絕望一同争先恐後湧入了他的腦海。他感到渾身發熱,鼻子一酸,竟是要落下淚來。
慕雨本來有一些話想要借此機會問蕭燃,比如要是有一天師父與你反目成仇,你會怎麼辦?比如要是有一天你發現師父是個罪大惡極的壞人,你會怎麼辦?
但是看他渾身發抖,慕雨的話又梗在了喉頭,之前帶他去丹峰就醫的場景,仿佛又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了她眼前。
于是她隻是問:“不疼嗎?”
蕭燃還在死死盯着馬掌櫃和莫長老,仿佛通過這種方式能将兩個仇人的臉烙印在腦海裡,再也忘不掉。
慕雨這一問,他不免被轉移了注意,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經脈還未大好又被使用,皆疼起來。這陣痛細細密密遍布到他的全身,他卻感覺不如他心中的疼痛。反應過來時,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