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軀僵硬着,終是與太子妃抵達了太子府。
将她送回房,趙清沒坐多久,喝了盞茶,更過衣,又要出門了。
走前不忘向太子妃囑咐:“孤在朝上還有些事未處理,今晚會早些回來,太子妃自行用飯,然後等孤。”
尋常太子不會讓她等他,尹采綠便懂,這是今晚要同她睡覺的意思。
送走了太子,午後時間漫長,尹采綠把自己關在房中琢磨芳嬷嬷給她的那一摞本子。
她發現,有些字雖不認識,可聯系上下文,又看幾篇有相同文字的段落,她便大體能猜出那是何字了。
畢竟她隻是不認字,又不是不會說話,尋常常用的詞語、短句,稍加推斷,便能得出結論。
比如“四十兩×子”中間的那個字,肯定是“銀”呀。“金”字她原先就認識的。
如此一來,一下午時間,她又多認了幾十來個字兒。
可她會認的字也僅限這些通俗的句子,若又拿詩或是哪位大家的著作給她看,她必是看不懂的。
到了晚上,尹采綠早早用過晚飯,善靜善和給她備了水沐浴,都知道太子今晚上要來,早替太子妃做好準備。
浴盆中放了精油和花瓣,稍加攪拌,便有香氣撲鼻,尹采綠坐進去,善靜善和一人一邊,替她擦拭身體的每一處。
最後将她扶出來,裹上輕薄紗衣,頭發全都攏在肩頭,烏泱一把。
今日從侯府一回來,便沒再見着翠影,不過平常伺候她的活兒,翠影也很少幹,都是善靜善和在幹。
另一個竹萱本就極少出現,但凡見着她的時候,都是在老老實實幹活的。
尹采綠攏着紗衣坐到銅鏡前,渾身氤氲着水汽。
翠影不在的時候,她總是要松懈一些的。
否則見她這樣,翠影定要斥責:“太子妃注意儀态。”
善靜在給她梳頭,鏡中一對兒眼尾如遠山含霧,因着頭發被梳扯的緣故,頭輕輕歪着,鼻尖微微翹起,更似有千般風情在眸中蕩漾。
太子妃的妝奁中是常放着胭脂水粉的,但翠影平時不讓她用,尹采綠便從未碰過。
善靜見太子妃朝那胭脂看去,便拿起其中一罐,用手指輕抹了一點出來,擦到了太子妃唇上。
隻一下,水紅色的胭脂水汪汪地映在唇珠上。
直到外間通傳“太子駕到”的聲音,善靜忙收拾起東西,從側邊退了出去。
尹采綠忙朝鏡中去看,唇色瑩潤嬌豔,愈發襯得肌膚勝雪,她已經許久未抹過這樣豔的顔色了。
在鏡中的眼微一擡眸,便見着了站她身後的太子。
趙清負手站立,眼眸溫潤注視她,喉結輕動間,嘴上也不忘誇她:“太子妃甚美,可與孤歇下了嗎?”
她擡手绾發,将背後青絲都攏到肩頭,微側着身子,抿唇笑着時,面上總有幾分天真。
眸光盈盈望向身側人,道:“好。”
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至床邊,太子妃睡裡側,太子睡外側。
被面搭上來的一瞬,尹采綠已做好準備,心中期待。
可她等了許久,房中燈燭已滅,太子也已躺在她身側,二人同床共枕,隻着薄衣。
中間卻似隔着楚河漢界,尹采綠隻把自己當做一盤等待品嘗的菜,等着太子來。
她雖也有許多反客為主的主動技巧,卻不敢擅用。
嬷嬷教的,對待不同的客人,皆要用不同的技巧。
有的喜歡主動的,有的喜歡乖順的。
像太子,應該,大抵,是喜歡乖順的吧。薛夫人也是這樣要求她的呀。
太子快要安然睡着,尹采綠卻莫名的,不想今晚就這般過去。
太子雖專愛穩紮穩打、不疾不徐的戰術,卻也是實心實意、全始全終,不是虛的。
雖那緩磨慢磨讓她時而沒了耐心,但細水長流,水滴石穿,也是舒服的。
黑夜裡,太子妃的眸子亮得出奇。
從被窩底下,尹采綠悄然将靠他身邊的那隻手鑽了過去,太子的手卻端放在腹前,他睡覺也是很規矩的。
那隻如削蔥的手,柔弱無骨地拂過趙清的胳膊肘,沿着胳膊,遊走至他腹前,握着他手背。
輕磨了一會兒,手往下翻,鑽進他掌心裡,手心便也貼着他的小腹了。
太子睜開眼,太子妃還平躺着,似乎隻是要與他拉拉手。
他便閉上眼,又繼續睡去。
那隻手卻動了起來,時而蜷起,撓他一下,動作做得無意,像貓兒的肉墊,倒讓趙清再也睡不着了。
“太子妃。”
“嗯。”她的尾調微微婉轉上揚,又輕又顫。
“你在做什麼?”
尹采綠眨眨眼:“妾,想同殿下親近。”聲如蚊蠅,又直飄到人心裡去。
趙清喉結輕動,不知該如何。
劉嬷嬷說的話,總歸是叫他擔心她的。
“孤也想同你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