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薛府辦宴,恭賀二房的小公子被皇上封了世子。
這宴席是老太太親手操辦的。
老太太不愧是身居後宅高位多年的老太君了,辦出宴席來,很是體面好看,排場也大。
薛府比起早兩年,是要熱鬧得多了,凡是遞出去的帖子,便沒有不來的。
何況今日太子妃也要到場,隻太子怕是還不至于到這樣的場面上來。
說起來,薛府隻是封了個世子而已,實在不必要辦這麼大排場出來。
但人家樂意,盛京城中的人自不會說什麼。
帶上禮,來吃席便是了。
尹采綠是帶着翠影和竹萱兩個回來的,隻出門前,太子特地叫芳嬷嬷跟了上去。
芳嬷嬷來了這等場合,薛家人識得她的分量,剛來就把人請到席上坐着去了。
太子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自然是要去見自己母親,她作為太子妃夫家的人,是有一點分寸在身上的,也不好跟着去,便順着落了座。
尹采綠使人把禮給搬下來,先去見了崔婉清。
崔婉清見了她隻微微颔首,一句:“你來了。”面容冷淡得不行。
尹采綠點頭,道了一聲“母親”,便站在她身邊。
今日這席也不必崔婉清親自待客,自有葛氏在前院兒招呼,崔婉清也懶得去替二房招待。
不過大房今日再是不如二房風光,也還有個太子妃站在這兒,不少女眷要來見過太子妃,順道向崔婉清打個招呼。
崔婉清一一回了,臉上說不出不高興,但也說不出高興來。
但這位從前是崔氏的大小姐,架子一向端得高,就是太子妃出嫁當日,也沒見她笑兩下。
薛興昌今日不痛快,連客也不想見,尹采綠隻聽見崔婉清在朝侯爺碎碎念道:
“都是一家人,誰的榮耀不是你的榮耀呢,侯爺一定要這般小氣嗎?瞧你二弟在外頭多風光。”
氣得薛興昌昨晚就沒吃下飯。
尹采綠隻斂眉站在角落處,輕易不言語,過了一會兒,薛明瀾從外面進來,壓低了聲音斥責她:“你是如何辦的事?好端端的爵位怎麼到了二房。”
“明瀾,不可這樣說話。”崔婉清連忙制止。
尹采綠一邊因着大公子的氣勢害怕着往後退,一邊面露委屈巴巴的模樣。
崔婉清伸手撐住她的腰,冷聲安慰着:“别在意,你哥哥脾氣一向是那樣。”
太子妃嫁去太子府不久,封世子旨意就下來了,明擺着太子妃在這裡面必然是使了力的,并且使的這力也是有用的。
越是如此,崔婉清才越不敢輕視了她,更不敢像薛明瀾那樣指責她。
隻是旨意傳下來稍有偏頗,聖意難測,也不能怪到太子妃身上。
尹采綠是慣會氣人的,垂着腦袋,聲音怯怯:“哥哥,别生氣,妹妹已經盡力而為了。”
薛明瀾朝她怒目而視:“我一早便知你是個無用的,你占了我妹妹的身份,當真腆着臉做這個太子妃,架子還叫你端上了,真稱得上是厚顔無恥!”
尹采綠一聲不吭,但默默記仇,說吧,再多說些,她一定一聲不響地把薛明瀾往後能獲得的任何好處都悄悄轉給旁人。
管他二房也好,三房也罷,總之尹采綠就不給他。
有本事,叫他自己考科舉去。
還真當她是什麼溫婉賢德的大家閨秀了,她就是個小氣性子,睚眦必報的底層小女子,哼。
崔婉清沒能堵住兒子的嘴,也不免要細心打量一番太子妃神情,見她還是那般低鬟垂首,眉目溫順,才松了口氣。
當初撿她時,便是指望着,她是個好掌控的女子。
崔婉清攬過她的肩,随意哄了兩句:“别管她,咱們娘倆到前廳去見老太太去。”
在老太太那兒,尹采綠就是她嫡親的孫女兒,誰也改不了的。
隻要薛明瀾不在,尹采綠在這府裡,便是前呼後擁,衆人都追着捧着的。
也因此,除了薛明瀾以外,尹采綠對薛家還是感恩更多的。
大房也不光隻有薛靜蘊與薛明瀾兩個晚輩,薛興昌的後院兒裡,庶出的弟弟妹妹們也是有幾個的。
衆人捧着太子妃,一路走到前廳裡,崔婉清順道把事情說了出來:
“翠影應當事先與你講過了,六月荷花開得正好,還請太子妃在太子府中辦宴,也好趁機為你哥哥擇一賢妻。”
又是薛明瀾的事兒。
在薛明瀾丢了繼承父親爵位的資格後,崔婉清越發重視他的妻子人選。
家中最多将薛明瀾托舉到一個四品官,若要再往上,仰仗嶽家或許可行。
崔婉清殷切拉着尹采綠的手,剛才薛明瀾打了她一“巴掌”,她現在就得給她一顆“甜棗”。
這女子既說自己是孤兒,必是沒有母親的。
“好孩子,母親拜托你了。”
崔婉清深知,對于沒有母親的人,任何一個懷抱都能讓她感動不已。
尹采綠被崔婉清抱在懷裡,其實隻要是夫人親口提的要求,她就沒有不應的。
“母親放心,我辦就是了。”她柔柔開口。
太子府發出的請帖,再是什麼高門貴女,也是要賞臉的,薛夫人真是要把她這層身份用到極緻。
“喲,太子妃娘娘回來了,臣婦這便給太子妃請安。”
尹采綠扶起二伯母,笑道:“二伯母,一家人不必拘禮。”
葛氏巴不得太子妃與她熱絡,便叫她一同到前廳待客。
尹采綠本就有心鍛煉自己,便把架子端起來了,迎來送往,神采好不氣派。
崔婉清吩咐完尹采綠那邊,便叫翠影到跟前私下見了面。
“我上次叫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翠影蹙着眉輕歎:“此事怕是難,太子從不多看奴婢一眼,隻太子妃答應了,會在太子跟前提。”
一夜過去,翠影心裡念着大公子,也忘了問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