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不希望這就是真相。
這個賽年最早的四場比賽,應開瀾因工作原因均未現場觀賽。但就上一場銀石大獎賽來看,克萊恩在前方出現碰撞意外時反應非常遲鈍,甚至可以看出整個後半程的節奏都受到影響變得一團亂,最終沒能拿到積分。
實力弱小,心态極差。
非常不合她的胃口。
她看到了他放在餐台上沒有拿走的手機。
早先聽到過他的系統提示音,也見到過屏幕亮起。
應開瀾為了确認,點開短信界面,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
「今晚見面嗎?」
他的手機沒有響起短信提示。
——當然,這很有可能隻是因為他還有另一台備用機,應開瀾沒有立刻掉以輕心,直到她立刻收到了回複:
「地址發我。」
她擡頭望向克萊恩,對方還在翻閱ipad上的比賽數據,正百無聊賴地滑動屏幕,像是被老師強制摁在桌子前寫作業的學生。
顯然不具備拿着另一台手機回複她的可能。
太好了——她就知道不是。
雖然克萊恩和小金毛都是德國人,但首先巴伐利亞就是一支典型的德國車隊,從工程師到行政人員,整支隊伍的德國人含量高達百分之六十五。
在任何車手的選擇上,車隊都會優先考慮德國籍,蘭切斯特是因為實力過于強悍才成為了意外。
其次,克萊恩雖然也能正常使用英語交流,但卻夾雜着濃郁的德語口音。
小金毛不是,他的英式英語非常标準,沒有任何其他口音。
也就是說克萊恩剛剛的舉動,就是純粹的道德低劣。
應開瀾被惡心到,沒有了繼續用餐的胃口,起身走到落地窗邊。
距離沖刺賽前排位賽不到半小時,現場工作人員正在對賽道進行最後的檢查。
天氣越來越陰沉,衛星雲圖顯示一片大型積雨雲正在靠近。
蘭切斯特和克萊恩結束了在貴賓包廂的活動,前往更換防火服,進行上車前的準備。
後者下樓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應開瀾根本不怕,直視那雙如奧本海默之藍的眼睛,用口型告訴他:
「I will fire you.」
我會開除你的。
/
排位賽一共進行三輪,前兩輪分别淘汰五名車手,最後由剩下的十名選手激烈競争前排的發車位。
巴伐利亞車隊的兩名車手均順利進入第三輪比賽。
已經開始有細小的雨珠落下。
計時器開始最後一次走表,不同塗裝的賽車紛紛從維修區出發,試圖争奪幹淨空氣盡快刷出最佳圈速。
巴伐利亞車隊首先上場的是克萊恩,他很快做出了一個中等偏上的成績,隻能說差強人意,但由于此刻其他車隊的車手都還沒開始沖刺,暫列場上第一。
應開瀾作為外行人員無權幹涉策略組的現場決策,隻能雙手緊握在心中祈禱快點讓蘭切斯特出發。
一旦雨開始下大,為了保證安全,車手在行駛中需要更換摩擦力更大的雨胎或者半雨胎。并降低車速,屆時無論發揮再出色,成績都很難超過在幹燥地面時的成績了。
然而老天不遂人願,當蘭切斯特終于駛出發車道開始暖胎時,沉雲不堪重負,大雨忽然傾瀉而下。
這是一場五月罕見的驟雨,可觀的降水量幾乎迅速濕潤了賽道地面,雨勢遠遠超出衛星雲圖的預期。
場上一名為了做出成績而嘗試不減速的車手很快開始輪胎打滑,後輪失控差點撞上防護牆。
賽道地面的高溫導緻水霧飛揚,現場能見度大大降低,危險指數還在持續上升。
賽會不得已出示紅旗,要求所有車手進站,等雨勢減小再繼續進行比賽。
貴賓包廂裡的現場解說面色凝重地告訴衆人,這次的雨勢并不會很快減弱,或許會持續到排位賽結束。
——如果雨勢嚴重到無法在短期内減弱,賽會會選擇提前終止排位賽。
應開瀾站到玻璃窗前,面無表情地俯視一樓維修區的場景。
克萊恩從車内一躍而下,摘掉了定制的專屬頭盔,淺金色的頭發被汗水濡濕,他不甚在意地拿起毛巾随手擦拭,随後與團隊衆人擊掌慶祝。
看上去意氣風發,心情極佳。
相比之下蘭切斯特顯得憂心忡忡,依然坐在駕駛艙内,等待着重回賽道的機會。
果真如解說所料,賽會最終沒有收回紅旗指令,而是宣布排位賽提前結束。
場上包括蘭切斯特在内,一共有五名車手沒有成績,隻能使用上一輪的最快圈速進行排名。
應開瀾氣到昏厥。
多虧了策略組愚蠢的決策,根據排名,蘭切斯特明天隻能從第七發車。
而該死的克萊恩走了驚天狗屎運,明天的發車位直接來到第三,有機會參與領獎台的争奪。
場下工作人員喜憂參半,向克萊恩表達祝賀的聲音卻總能傳遞到她的耳朵裡。
應開瀾拿出手機,編輯短信:
「晚上我可以在你身上發洩怒火嗎?我遇到了十分生氣的事。」
片刻後她收到回複:
「可以啊。」
「正好我的心情無比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