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啊方隊，這笑話看看也就行了，”老胡拿起報紙翻着，“李文斌那案子不能從他屍體身上找線索，我估計從這些媒體設備裡面找也夠嗆，兇手反偵察意識特别強，而且啊……”

胡亮勾了勾嘴，意思是自己指的就是王競江：“而且有這樣的，能查到的都查不到喽。”

不止是王競江，方岐更想知道市局這邊的那個人是誰。

是誰呢……羅局，楊副，汪思明，刑偵隊，左玲玲……還是胡亮？

王競江應該和那個人不認識，如果他真的要接頭肯定不可能找那種有監控的地方，可看着那人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為什麼非要和王競江過不去呢？

這時候電話突然響起來，方岐摸出電話，李覺看着他盯着顯示屏，剛才眉心的烏雲立刻煙消雲散。

“你在單位嗎？”

“在啊。”

“我找你有事，現在就要過來。”

“哦，”方岐微微笑着，“你來找我是想……”

“不是。”

方岐：“……”

“有個人要見你，我們十分鐘後就到了。”

方岐挂掉電話，李覺看着他搖了搖頭：“陰晴不定，沒個原則。”

十分鐘後，餘昇一路走上方岐的辦公室，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天在餃子鋪遇到的女孩，而不遠處，左玲玲和趙其海迎面走來。

四人禮貌對視然後擦肩而過。

“看什麼呢？”餘昇問她。

女孩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我從來沒有到這裡面來過，有、有些害怕。”

餘昇笑了笑說：“怕什麼？他們都是好人，沒事的。”

辦公室裡，女孩拘謹地坐在裡面，而三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樣圍着她。

李覺：她是餘昇的女兒？還是妹妹？

餘昇：他們兩個要這樣盯着人家到什麼時候，又不是審犯人。

方岐：這不是昨天餘昇等的那個小女孩嗎。

“方岐。”餘昇叫了一聲打破甯靜。

“哦、呃……你好，我叫方岐，你叫我叔叔就行。”方岐伸手。

餘昇和李覺：“……”

女孩低着頭擡起眼，打量了方岐一下才敢把手擡起來，然後她就輕輕地用指尖和方岐握了個手。

“我、我叫木思怡，餘、餘昇哥說、說你認識……甘楊？”

方岐一聽：“認識啊，這死小子是不是又闖禍了？”

“不是的不是的。”木思怡連忙開口解釋。

“你說，把你昨天晚上告訴我的事都跟這兩個叔叔再說一遍。”餘昇說。

木思怡還是低着頭，她把手夾在兩腿之間聳着肩膀不敢說話。

那天下午，餘昇終于在餃子店附近的一個小巷口再次看到了走在街上的木思怡。

木思怡看見他轉身就跑。

本來對于餘昇來說她不過隻是個在路上偶遇到的女孩，可她一跑，餘昇就很好奇她為什麼跑。

一段短暫的溝通後餘昇才知道，木思怡跑是因為以為他是學校的老師，還有她的家就住在公安局附近。

餘昇笑了笑：“你要是想好了明天我過來找你，就在這裡碰面。”

木思怡用力點了點頭，餘昇看着她那件洗得掉色的外衣和舊舊的運動鞋，還有額頭前那個長長的劉海，走時，他幹脆轉正身子對她說：“當警察的都不喜歡沒精氣神的，把劉海剪短一點吧。”

木思怡眨着又圓又黑的眼睛擡起手撚了撚自己的劉海。

“剪了就什麼都好了。”餘昇說完就離開了，等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第二天餘昇看到木思怡的時候，木思怡那對明亮的眼睛已經徹底露了出來，雖然劉海剪的坑坑窪窪，但是餘昇可以清楚地看到木思怡站在遠處腼腆地朝他笑。

她擡起手撚着自己的劉海。

坐在沙發對面的李覺和方岐一聽，李覺就一臉嘲笑地看着餘昇：“還老師呢，沒點眼力見。”

餘昇沒有理他。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餘昇送走木思怡後就被方岐留下來當司機。

晚上六點半，其他的人全部都走光了，隻有餘昇和方岐兩個人留在辦公室。

餘昇無事可做就翻着辦公室裡那一堆舊舊的報紙，翻兩頁他就擡眼瞄一瞄方岐，看着他一直專注沒擡頭一副很忙的樣子，從頭到尾也沒有和自己說話聊天，他也就那樣默默地等着。

其實到底忙不忙隻有方岐自己清楚。

因為他不知道要找什麼理由把餘昇故意留在身邊陪他，他害怕等回到方外之間兩人各家門一關，昨天的尴尬就再也沒機會淡化。

不然昨天寫了一晚上的報告還能寫不完？

方岐拿着筆嘩嘩地寫着字，身後那道淺黃色的黃昏從他背後投進來，餘昇的眼睛就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了。

“呼……”方岐寫完撚着紙擡起來看了看，“終于寫好了。”擡起頭的一瞬間，他正好對上了餘昇的視線。

方岐假裝沒看到，偷偷歪起嘴角。

“你寫什麼這麼半天，快點。”餘昇不自然站起來。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方岐笑着走過去拿起外衣。

車上，餘昇第一次在方岐面前點起煙，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細長的十指和中指夾着煙，煙草味就飄進方岐的鼻子裡。

“過幾天我親自送甘楊去學校。”方岐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餘昇吐出白煙：“你去不合适。”

方岐轉頭：“怎麼不合适？木思怡不是說……”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合适，甘楊愛面子又叛逆，你越是明着幫他他就越覺得不自在，案子的消息确實也被你們封鎖得好好的，但他們那麼長時間沒去學校，連木思怡都知道了，學校裡面早就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子了。”

餘昇接着說：“你以為木思怡說的那些真的就隻是打打鬧鬧？你太小看那些孩子了。”說完他轉彎拐進另一條大路，“佟小海在某種意義上不也是小孩子嗎？”

方岐若有所思，餘昇繼續說：“學校裡那些事，可能還遠不止那些。”

方岐笑了笑：“你倒是挺了解甘楊的哈。”

“跟人相處就像摸小狗，順着毛摸才會舒服。”餘昇說。

方岐湊過去神神秘秘地說：“那你對我怎麼不順着毛摸？天天嘴裡長刺……”

方岐說完這句話他以為餘昇會辯解，沒想到餘昇對他還是一點也不客氣：“你是小狗嗎？”

轉眼間又是星期五，2017年12月29号，還有三天就是新年了。

這天早上，方岐把甘楊帶回雲石路社區，下午就把他送進了學校。

“好好上課，聽你奶奶的話。”方岐把甘楊的書包從車上遞下去。

甘楊沒有擡起頭一把拿過書包就打算走，這時候坐在副駕駛坐的餘昇就開門跟着走了下去。

方岐也想下去，可餘昇朝他使了個眼色，他就坐了回去。

方岐一臉好奇地看着餘昇兩手插着褲兜站在甘楊面前，兩人在校門口說了一會兒，甘楊的班主任就走了出來。

方岐看着餘昇和他的班主任握了握手，然後說了幾句話才離開。

上車的時候，方岐好奇地問了一句：“說什麼了你們？”

餘昇拉好安全帶：“男人之間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