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方岐拎着一箱新鮮的車厘子和芒果走上小區樓,剛推開門屋裡的飯菜香味就飄進了鼻子裡。
“爸媽。”他放下東西洗了個手馬上就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
他确實餓了,早上那碗米線不知道是被誰端走了,連個影子也沒看到就進了别人的肚子。
“你等會兒啊,”文慧端出湯,“人還沒到齊呢怎麼就先吃上了。”
文慧這句話說完門就響了,方鴻祎走過去開門,方岐随着朝門口一看,一個瘦長熟悉的身影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姨爹。”
“快過來吃飯了。”文慧說。
方岐嚼着嘴裡的排骨:“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回學校沒時間嗎?不然剛才我直接去單位接你去。”
文思言把手裡的東西放進玄關:“我回去的時候實驗室門被鎖了,人也沒見到……”說着他走到方岐身邊拉開凳子坐下。
方岐盯着他看了幾眼:“下午下班以後去把頭發剪剪,大男人頭發這麼長看着一點都不陽剛。”
文思言擡起手不自覺地抓了抓頭發說:“我不剪,剪了我沒法思考了,頭發太短我不習慣。”
方岐:“……”
說完,文思言大口大口地吃着飯不做聲,他時不時騰出支着筷子的食指推一推松得不行眼鏡,他沒有方岐高,身體單薄,四肢修長,長長的劉海蓋住了眉毛,一副不講究的模樣。
文思言不喜歡在打扮這種方面花費心思,平時穿衣服也是拉到哪件穿哪件,什麼品牌質量,顔色搭配的一概不管,所以在他眼裡,方岐這樣的就好像一隻花蝴蝶。
“過分地花費額外的精力容易分散我的注意,注意分散我沒辦法做研究,所以除了我感興趣的其他的我都不想管。”
文思言以前說這句話的時候全家目瞪口呆,方岐的姨媽聽到每次都會說文思言不會講話,但文思言從來不改,家裡人每次說起就像是在開玩笑,不管是誰說自己,文思言也不會生氣。
“平時在學校裡打籃球嗎?還是踢足球?”方鴻祎舀着飯聊天道。
文思言搖了搖頭:“沒打。”
“人要全面發展,多跟人接觸接觸,不要老是實驗室就是單位,對身體不好,對發展也不好。”方岐說。
“哦那你罵人就對身體好了?你看一個科室的人怕你都怕成什麼樣子。”文思言說,“再說我這跟你們都不是一個領域……”
方岐一笑:“我不是罵人,就那點工作效率,早上人都是我跟科文擡下去的,就你們幾個那點速度不提醒一天就晃過去了,還好意思說呢,你們左科在現場等你半天了不見人,我早上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你才參加工作就要主動積極一點,那是你們科長脾氣好,這些事情你們就要主動多做一點。”
“啧哎呀……”文慧拍了拍方岐。
“小娃娃家話也不聽,做物證就不需要跟人接觸?你天天在實驗室難道也是一輩子不和人接觸嗎?工作做的好,認真踏實人家會覺得你這個人能力強,會說話會處理人際關系人家要說你這個人情商高,你真以為你進去就可以天天拿着鐵飯碗了?”
文思言說:“那我确實……我們平時确實就每天都在實驗室啊,就算有,大家也各做各的,忙着呢,哪有心思搞這些溜須拍馬的事情。”
“這不是溜須拍馬,”方岐耐心道,“工作以後有些人際關系是必須要維持的,不是讨好而是一種維系。你哥的話你也不聽,”方岐強調,文思言低頭吃飯,“下午下班去把頭發剪短一點聽到沒有?這是為你好,精幹點兒……”方岐說完繼續拿起筷子,“還有,你這條褲子我已經看你穿了三天了,該換的時候換換,别讓人嫌棄你,看着你這樣子我都幫你擔心你的‘前途’問題……”
他又補了一句:“你看李覺,他雖然不愛收拾,身上那風衣也穿了十年了,可他有好幾件一樣的啊,就算我們幹刑警的再沒時間捯饬自己,也要幹幹淨淨的,看着也有精神,你看看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幹淨帥氣的男孩子。”
文思言嚼着,這句話他倒是聽出來的方岐的意思:“好意思說我,單身狗配說單身狗嗎?”他挪了挪身子大言不慚道:“再說了我才不需要這些東西呢,女人最麻煩了。”
文慧笑起來:“你說你姨麻煩呢?”
“我說是狹義上的女人,不是廣義上的女人。”文思言執拗。
方岐搖了搖頭:“你這個脾氣啊,說出去是一家人人家都不信。”
“那肯定不信,我又不會罵人……”
方岐:“……”
這時文慧突然笑着插嘴:“小餘呢?你怎麼不把小餘叫過來。”
方岐說:“他出差去了,好像下午才回來。”
“那下午叫上小餘也回來吃飯吧,你們出任務的地方不就在附近嗎?回來吃也方便。”方鴻祎開口。
方岐搖了搖頭:“下午得回去單位開會,要開到什麼時候還說不準,你們不用麻煩了,文思言要過就過來,我是估計沒時間。”
“哥,告訴你一件事情。”方岐繼續吃,文思言突然在這時候開口,“小姜說,她想讓你讓你當她姐夫。”
三人:???
下午,市公安局刑偵隊審訊室,沉默的房間就像一個冰冷的鐵桶,冷飕飕地遊走在中間。
“李文斌這個狗逼……”
“這裡是公安局,請注意你的措辭。”女審訊員用筆用力敲了敲桌子。
此時坐在審訊室裡的是何秀美屍體的第一發現人,也是和秀美的現任,三十出頭的馮軍。
方岐坐在一邊看着這個全身上下名牌卻十分不上檔次的穿搭,接着就掃到他手上那塊名牌手表。
“要不是李文斌那個狗逼,小美也不可能現在還在過那種還債的日子。”
監聽室裡,蔣玉波坐在凳子上跟身邊的方岐碎碎念:“之前審訊何秀美的時候怎麼沒提……這馮軍哪冒出來的。”
方岐看着他:“你跟誰搞暧昧會告訴别人?”
蔣玉波撓了撓頭。
“這馮軍一看就是個備胎,李文斌估計是被無縫銜接了。”
“你……怎麼知道,說不定馮軍是青梅竹馬……”
方岐無奈:“電視劇看多了吧?現實中哪那麼多青梅竹馬,馮軍八一年的,比我還大,何秀美95年的,他一個中年男人會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青梅竹馬?”
蔣玉波又抓了抓頭覺得确實如此。
“跟死者是什麼關系?”冷冷的詢問灌進耳朵裡。
“他是我愛人!”馮軍兩手重重打在桌子上,臉馬上就漲紅起來,“我都已經說過了,現在我女朋友被人殺了,你們不去抓人在這裡幹什麼?!小美死的好慘啊……”
“這個馮軍在企業裡面做銷售,雖然算得上有個正經工作聽着也利索,但是沒什麼文化,他領導說平時也就一般……幹了些年了沒什麼大違紀也就那樣一直待着,因為就是個小企業人家也沒開他,無所作為的也就廢點空氣。”方岐翻着手裡的資料說。
“就是要幫何秀美找到兇手才請你來說一些你能記得的細節,你以為你吼兩句兇手就找得到?吼兩句警察抓人随便抓?”那個女審訊員語言犀利神态嚴肅鎮定,頗有些手段。
外面的方岐撇了撇嘴表示深度贊同。
馮軍安靜下來蜷縮了一下十指,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為什麼說是李文斌害死了何秀美?你知道些什麼?又聽到過些什麼?”
“……”審訊裡一陣沉默。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小美之前一直因為那五千塊錢的事在跟人扯皮。”
“什麼五千塊錢?”
“之前她在美容院上班,她說有個未成年來做美容,結果卻被家長找上門來了,就說她故意收未成年人的錢,要她吧錢還回去。”
“還了嗎?”
“沒有。”
“花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