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覺兩手拎着東西用屁股推開門走進來,餘昇站起來看着他:“醫院裡禁止大聲喧嘩,”接着門口又擠進來兩個人。
“哎喲!我剛才好像沒放辣椒……”汪思明拉開手裡塑料袋裡朝裡面看着。
“沒事,方隊好像不吃辣,”林敏擠過李覺走進來就看到餘昇,“你起了?這麼早嗎?”
“這兩天我七點多就醒了。”說完餘昇接過林敏遞過來的東西。
李覺挂掉電話左右看了看一臉無奈:“你們慌什麼?後備箱裡的水果呢?水果?”
“哎喲!”林敏突然想起來,“忘了忘了,我去拿……”說完拿上車鑰匙就走了出去。
餘昇看着李覺和汪思明:“我昨天就說了你們不用送過來,方岐沒醒我可以去醫院食堂自己打。”
李覺自覺地坐到方岐病房的桌子前,然後拿出袋子裡的一盒一盒美食——餃子、包子花卷、越南小卷粉,還有兩碗米線。
“大早上吃這些不膩嗎?”汪思明看着。
“筷子,筷子給我,”李覺撕開蓋子,“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家門口哪家早點鋪沒開門,正好叫了外賣送醫院,順路就過來了。”他拆開筷子在手上搓了搓。
汪思明也捏起一塊越南卷粉喂進嘴裡嘗了嘗味道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哎你們怎麼都不等我啊。”林敏一推開門,一股飄香的味道就鑽進他的鼻子裡。
“方岐沒醒呢,你把米線給我吧。”餘昇把汪思明手裡的米線遞過來放進碗裡。
“我沒放辣。”
“沒事。”餘昇也拆開筷子搓了搓朝裡面攪了攪然後把米線喂進了嘴裡。
“你搞點這個吧,看着清湯寡水的,也就方岐吃得下去……”汪思明拿起越南小米粉的蘸料遞過去。
“李隊,這餃子韭菜的?”
李覺搖了搖頭:“忘了,随便點的。”
幾分鐘,一張原本幹幹淨淨的茶幾被幾個大男人攪得亂七八糟。
“我懷疑他是裝睡,”汪思明把嘴塞得滿滿的,“隻要是工傷,他不醒領導都不好意思讓他回去上班。”
餘昇笑着。
李覺繼續回憶說:“去年他休假不是泡湯了嗎?”他鼓着嘴擡起筷子邊指邊說,“就李文斌那次,第二天來的時候直接炸毛。”
“啊?”林敏端端正正地拿着筷子,“那、那方隊什麼時候能醒啊,昨天的材料還得讓他看呢……”
“噓小點聲,你要再說等他聽到了沒準直接不起繼續碰瓷。”李覺玩笑。
等把這三個借着探病逃班的送走,整個病房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餘昇看着一桌亂七八糟的東西舒了口氣,跑到方岐床邊打開窗戶,然後又往垃圾桶裡套好新的垃圾袋,這才安心地彎腰收拾着桌上的東西。
一連幾個早上方岐的病房裡人就沒有消停過,單獨刑警隊的就來了一波又一波,其餘一些科室跟方岐要好的也來走了個“過場”。
特别是方岐辦公室裡的那幾個,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報告,年紀小的、老實的待個半半小時也就走了,年紀大一點的、臉皮厚的待到十點多才走。
剛才李姓及汪姓男子就是典型。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餘昇被這個聲音吓得一抖,手裡的碗都左右嗑了嗑。
方岐慢慢地從病床上坐起來:“小心點,别摔着了。”
“你、你醒了?”餘昇看着他走過去。
“我、我醒了。”方岐故意模仿着他的語氣,“剛才我就醒了。”
“剛才?”
“今天幾号了?”方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17。”
方岐一驚:“四天?!”
“嗯。”餘昇點頭,“槍傷、軟組織挫傷、脊柱挫傷、腦震蕩……我都不想列舉了,還是我師父妙手回春,不然現在閻王已經在給你翻功勞簿了。”
方岐小聲說了句:“我要是真癱瘓了你得端屎端尿伺候我一輩子。”
餘昇笑着就當沒聽到:“我去叫醫生。”
方岐伸手拽住他:“我本來是沒醒呢,就是你們剛才不是在吃小卷粉嗎,”說完他還朝一邊的空碗看了看,“那味道,一個病房裡全部都是……”
方岐把他輕輕撈過來,把頭靠在了餘昇肚子上:“餘昇,我好餓啊。”
睡了幾天,方岐确實是瘦了些。
“又不是年紀還小,”又是兩天後的下午,餘昇把藥瓶放在桌子上沒好氣道,“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有胃口,說明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快把衣服脫了。”
“我還沒出院呢你就指責病号,真沒有公德心,住個醫院你搞這麼大一間房子幹什麼,又不是度假,外面多少病人等着住進來救命,你這樣不是顯得我好像在耍官威嗎?你作為警察家屬連這麼一點覺悟都沒有。”
“我沒覺悟?”餘昇笑着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怎麼就是沒有覺悟了?”
“就兩個人還兩張床,”方岐無奈地指了指,“你安的什麼心!”
“行,”餘昇哭笑不得然後坐下來壓着聲音道:“方岐,你這義正嚴辭的,傷成這樣了還硬得起來嗎?”
“怎麼硬不起來?雄風依舊。”
餘昇耐心道:“我那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你身體恢複之前想都不要想,病人要戒欲戒躁,别再想着這事了,等你好了我再……”
“再什麼?”
餘昇狡猾地一笑:“再好好給你做兩個好吃的。”
說完兩人都笑了,經曆生死離别後立馬重逢,或許就是這種感覺。
又過了兩天,兩人拿着大包小包出院,一坐上電梯,方岐的手就開始往餘昇身上到處揩油。
“手癢?”餘昇轉過去平靜地說。
“我這是手癢那你剛才在醫院是幹什麼?”方岐面無表情地故意用力揉着餘昇的屁股。
“我那是醫囑。”餘昇報複性地也把手放到方岐的腰上摸着,“你看你這幾天躺在醫院不健身,肥肉都……”
“唉?!”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竄進來。
兩人剛才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樓層,更沒有注意到了27樓後電梯門自動打開了。
兩人同時把頭轉過去,就看到文慧臉上帶着些許的驚訝和微笑,手裡還捏着幾個空塑料袋。
“媽!?”方岐一看立馬把手抽了回來。
文慧站在電梯門口看着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他确實看到方岐的手從餘昇身上的某個地方撤開了。
“文、文姨……”餘昇也是立馬把手抽了回來,然後就低頭搓着手。
三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直到電梯門再一次關上,方岐伸手朝電梯門邊一擋:“媽你怎麼來了?來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這……就要走了?”說完他走出去。
文慧撇了撇嘴:“就你這個狗窩我還不想來呢。”
接着文慧說完又看着餘昇,餘昇撓着頭覺得十分尴尬,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告别之後又出現在她兒子身邊這件事。
那天在學校還說得跟電視劇裡一樣肉麻,現在見面反倒十分不好意思。
餘昇一個人站在電梯裡出也不是進也不是,這時站在文慧後面的方岐一個勁朝他使眼色。
結果此時文慧的視線全部落到餘昇的身上,餘昇摳着手指,連呼吸都結結巴巴。
“你倆少在我背後搞這些小動作,”文慧突然轉過去瞪着方岐,“你倆要是是我的學生,我火眼金睛直接抓出去罰站。”
“媽你……”方岐在後面戳了戳她後馬上轉口:“爸呢?讓他過來吃飯啊,我們一家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我倆在家做。”
文慧不屑地吹了一口氣然後雙掌朝下抹了個圓:“你爸娛樂去了,哪有時間管你們這兩個豆丁崽子,”說着她跨進電梯裡,“你們吃吧啊,我還要去你小姨家呢。”
文慧看着餘昇的模樣似乎有話要說,可她沒等他開口,伸手往餘昇後背推了一把把他推出了電梯:“蝦給你們冰在冰箱下面啊别忘了吃。”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餘昇猛地轉頭朝裡面看去,文慧朝他揮手再見:“快進去吧啊,不用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