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啊。
1996年,曼裡。
一陣熱浪從水泥地上席卷而來,警車的警笛聲從小變到大,直到消失在公安局的地下車庫。
“喲,回來了。”一個男人站在二樓辦公室的陽台上,等着車庫下面穿着綠色警服的幾個警察走出來。
“看來是凱旋而歸,臉上沒有褶子。”另外一個跟着探頭出去看了一眼說。
等幾分鐘,樓梯下面就傳來極速的上樓梯聲音,緊接着拐角處,一個男人的頭冒出來——精幹的短發和微微帶着棕色的皮膚顯得男人精神飽滿,看起來也不過25歲。
“楊隊不錯啊,這麼大早就收隊了。”
“那可不是,我們的車一到那,我眼瞅着那小子擡起兩條腿就要跑,我下去就給他逮了,直接拷車裡,根本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說完辦公室裡幾個人笑着,說話的人就是楊潘,1996年任曼裡縣公安局刑偵隊三中隊長。
“哦對了,瑤山那個案子方局讓人從清遠那邊找來了幾個幫手,給我們縣公安局增添點人手。”剛才站在窗台邊的男人說,“這事你得去啊,你就是清遠的,那邊什麼情況你熟。”
“别啊老林,我這前幾天那個盜竊的死了人事情還沒了呢,我這邊抽不開身。”
“你就幫幫忙吧啊,瑤山那件事還沒結束,你好好地把人接過來,我們一起處理處理,該報告報告,該結案結案,過幾天我們日子都好過。”
那個被稱作老林的男人道:“是啊,你看咱們鄒副隊長說的多好。”說完他自己哈哈大笑。
“你就别煽風點火了,文遠,怎麼就半個月不見你倆,你倆就瘦了一圈,怎麼單位的夥食不好?”楊潘打趣道。
“那個案子麻煩着呢,我倆跑來跑去能不瘦嗎。”
幾人正說着,不遠處就跑來一個個字不高的小女警:“林隊、楊隊,清遠那邊的已經進來了。”
三人走到辦公室,還沒等公道主開口,辦公室一個男人站起來就說:“楊潘!”
楊潘愣了三秒,恍然間才道:“廖建平!”
另外兩人有些不明不白:“你們認識啊?”
“這我發小,後來他考外地去了也是警校,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居然都沒變樣啊!咱倆這是幾年沒見了!”楊潘跟身邊幾人說道。
接着他又向廖建平介紹:“這位是現在刑偵一中隊隊長林文遠,這位副隊長鄒郁清。”兩人分别握手。
“你畢業之後就在清遠公安?”楊潘問,“我每次回去你怎麼都不聯系我啊,真沒想到清遠派過來的人是你!”
廖建平笑了笑:“怎麼沒聯系,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還回去看了叔叔阿姨呢,這不是你忙着在曼裡查案子沒回去嗎。”
兩人說着楊潘就拉着廖建平去到一邊聊天,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開,進來的是林文遠中隊裡的小警察楊光。
“遠哥,咱們得走了,勐察那邊有消息了。”
“你們去吧,廖建平我負責‘招待’。”楊潘笑着對幾人說。
“那走吧。”說完,鄒郁清和林文遠帶着楊光三人開着一輛警車Santana就離開了公安局。
來到勐察,幾人就在一個看着不大的麻将館門口看到了一個站着的小混混。
一下車,林文遠也沒有廢話,直接掏出警察證。
小混混顯然被吓了一跳。
“别急,不是來抓你,就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林文遠平靜道,“你就是明仔吧。”
那個小混混縮着腦袋:“警、警察同志,我可沒有殺人放火啊,你這、這……”他左右看了看圍在自己面前的鄒郁清和楊光。
“沒說你殺人放火,就一個星期前,你是不是在瑤山偷了一輛電瓶車。”
明仔一聽眼裡先是驚訝,後來就是害怕。
“偷車這件事我暫且不跟你啰嗦,那天晚上你在瑤山有沒有看見什麼?”林文遠道,“就是晚上十點鐘左右,東北角,瑤山福利院山下的位置,據我們了解,你當時偷車的那個廢工廠就在旁邊,你如果不如實交代,那就先跟我們回去處理處理偷車的事。”
明仔眨着眼睛,鄒郁清看着他縮頭縮腦的模樣,打了個主意就和楊光帶着他走到沒人的小巷子裡。
“快點說啊,别跟我們打哈哈。”鄒郁清道。
“你要是現在告訴我們什麼有用信息,興許盜竊的罪還能再輕點,我們争取從寬處理。”林文遠壓低聲音解釋道。
明仔黃色的皮膚和帶有淤青的臉,林文遠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知道這個人有吸毒史。
“我、我那天也就是摸到上邊去的,就那個爛廠子什麼都東西都沒有。”
“不應該啊,你們偷東西不都是要找有值錢東西的地方嗎,别撒謊啊,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林文遠帶着些威脅。
“也、也不是……就是那天有人跟我說,七爺他們最近跑瑤山跑的勤,這你們是知道的,”他尴尬地笑了笑,“在咱們曼裡跟了誰不管,隻要是跟了七爺那這輩子就什麼都不用愁了,我就是想上去碰碰運氣。”
“你的意思是說那天晚上洪睿山他們就在瑤山。”
明仔連忙點了點頭:“對對對,這我可不敢撒謊,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别的,那天瑤山上肯定還有别人。”
“接着說。”
“……我前幾天被那個小氣房東從住處趕出來了,然後也沒地方住,就想着找了個沒人管的地方随便住了兩天,結果第二天晚上我剛要睡下,就聽到有汽車和摩托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我也不敢出聲啊,就躲在爛尾樓的二樓看着外面的人。”
十點半,瑤山。
明仔躲在水泥後面不敢出聲,直到後面有一輛摩托車停在了舊工廠的雜草叢裡。
總共兩人,不遠處的沙地上卻來了近兩車的人馬。
“我看着那兩個人就是七爺帶上來的,我也納悶呢,為什麼他們自己不把摩托車停在外面呢,後來我想想,那輛車八成也是他們偷的。”
林文遠心裡盤算着,确實,前幾天那輛車的車主剛來公安局報失,車主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跟洪睿山他們根本就不沾邊。
“我也不敢出聲,等到他們過去之後,我就下去看了看摩托車,我就想着,反正他們也不缺那輛車錢,幹脆偷走補貼補貼我的開銷。”
明仔過去的時候,恰巧看到不遠處的山口又走過來幾個人。
“我看着他們眼色不對啊,那兩邊的人都不對付,我就是個小老百姓哪敢在那裡待着。”
明仔先是沒有發車悄悄地把摩托推到了山後邊,直到他認為那群人不可能聽到響動後,騎着停着的摩托車揚長而去。
“但是我剛走半分鐘,我就聽到背後兩聲槍響。”
林文遠和鄒郁清對視一下,接着林文遠開口道:“除此之外你還看到什麼。”
“好好想啊,别糊弄我們。”
明仔縮頭,畏首畏尾地抓着腦袋:“哦對了……我偷看的時候,有個人特别眼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洪睿山的人?”
“不是,肯定不是,七爺看着他那個表情可恨了,絕對跟七爺不是一隊的。”
這時候,林文遠默默的摸出一本小冊子,然後翻開裡面的一張照片:“是這個人嗎?”
明仔盯了幾秒笃定道:“就是他!”
三人坐在車裡,楊光這時候開口:“可是林隊,蔡處長為什麼會和洪睿山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