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遠眉頭緊皺。
“蔡奎不會和暗礁有關吧,”鄒郁清開口,“幾年前聽說我們系統抽調了些人弄了個暗礁,但是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蔡奎這個時候出現在那裡,會不會真的是因為暗礁和洪睿山他們牽扯了關系?”
林文遠覺得鄒郁清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個暗礁是否真的存在還不得而知,暗礁裡的人到底有些什麼人更是一對謎團。
“瑤山這件事怪,那天我專門上去看過,房子裡的電線不可能在那種水泥材質的廚房裡引起那麼大的火,其次,福利院裡的算上大人38口,為什麼别人都死了,另外四個卻什麼事都沒有,如果說是大人逃出來了還可信,可是最小的幾歲,這樣都能跑出來實在是匪夷所思。”
幾人摸不着頭腦,這時候,林文遠電話響了。
電話對面的楊潘和他說,大體事情已經和廖建平對接清楚了,正好下班,大家一起去吃飯。
火鍋店,楊潘端過來一盤魚,一看廖建平不在,林文遠就說:“吶,在外面不知道跟誰打電話呢,新買的bb機剛才就響個不停。”
三人朝着座機前面的廖建平看過去,然後都笑了笑,楊潘就開口:“他也年紀不小了,找個女朋友也正常吧。”
說完他就問:“老林你應該是我們當中最早結婚的吧,孩子幾歲了?”
林文遠笑着,他擡起手比了個數字:“六歲,是個男孩兒,特别聽話。”
“文遠他兒子啊,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鄒郁清說,“不知道還以為是克隆呢。”
林文遠搖了搖手:“我倒是覺得更像孩子他媽,比我俊。”
廖建平在收銀台小聲說:“好了好了,晚上早點回去,我現在還在曼裡,等我回宿舍給你打過去啊,聽話……”
“喲老廖,你這算是公費談戀愛了吧?”楊潘這時候湊過去偷聽。
“去去去,别胡說,公家的事怎麼能胡說。”廖建平趕緊挂掉電話,對面鄒郁清和林文遠都笑着。
“當年我們還上高中的時候,楊潘還跟家裡鬧過一陣呢,說不想上學要去技校學門手藝……”廖建平對着楊潘的兩個同事揭他老底,“就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那段時間家裡天天就為這事兒吵架。”
林文遠和鄒郁清聽得津津有味。
“那時候技校可比上學吃香,這可不是吹啊,我們那個年代有幾家能供孩子上學的,但真要能去中專學門技術,基本出來就分配工作,進個廠子一個月就已經七八十塊錢呢。”
“還好你爸媽沒讓着你。”林文遠故意玩笑他,“不然這時候不知道在哪個廠打螺絲呢。”
楊潘不好意思道:“都是年輕不懂事,我後來想想也是,我那個妹妹還在上學呢,家裡就她一個老幺,女孩子總得讓她出去讀書啊,我去擰螺絲也不能讓她去擰啊,不過現在好了,現在随便說她哥哥是個警察,回去老家出門走路都可以擡三分頭。”
楊潘說完,幾人哈哈大笑。
等四人吃好出門也已經是黑夜了,曼裡的氣溫不低,但是入夜還是有些涼氣,林文遠點上一根煙站在路燈下,等着三人從後面的公共廁所出來,公安局的宿舍就在辦公樓的旁邊,是一棟不大的兩層樓老房子,林文遠有家,家裡還有妻子和孩子,猩紅的煙頭在路燈下燃燒落下,他的心卻是滿足又充實的。
見過林文遠的都會用同樣的詞來形容他。幹淨的外表,微微七分的黑色頭發,筆直的腰杆和堅定漆黑的眼。
笑起來眼睛像新出的月亮,帶着彎彎的弧度,純棉白襯衫一絲不苟地放在褲子裡,還穿着一條深色西裝褲,筆直的褲縫剛好落在那雙不新、但幹淨的皮鞋上。
等煙燃到煙尾,他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和他一樣,和他一樣站着一個少女。
這時候廖建平先出來了,果不其然,他直徑就往女孩那邊走過去。
林文遠就像是看好戲一樣,饒有興趣地看着高過女孩一個頭的廖建平過去後就被女孩抱住,接着廖建平就幫着女孩整理了圍巾。
“你怎麼還真跑過來了?學校老師這麼晚該着急了。”廖建平擔心地問,“這麼大晚上你一個人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建平哥我想你了……”
林文遠八卦地看着兩人談戀愛,心裡還打量這廖建平老牛吃嫩草,找了個姑娘談戀愛,這時候楊潘和鄒郁清也從後面的公廁提着褲子走了出來。
“哎哎,”林文遠用手戳了戳兩人把兩人拉回到路燈後面,“躲着點,别當電燈泡。”
楊潘咧着嘴笑,鄒郁清和林文遠則是看得津津有味,不等兩人的熱鬧看個明白,身後楊潘卻看着看着越過兩人走了過去。
“哎你這人……”鄒郁清被林文遠拉住,“人家發小,别管他倆。”
話剛落,隻看楊潘出現後見不遠處廖建平兩人分開,然後女孩喪着個臉突然叫了一句:“哥。”
看戲的兩人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躲,隻好憋着什麼也不說的站在原地。
結果那幾天楊潘看見廖建平就跟他吵嘴,說他沒經過自己同意,拱了他妹妹這棵白菜。
“他就跟你說了以前他在曼裡這些事?沒有什麼和案子有關的?”餘昇打斷他問。
“說了,但是瑤山的案子他不是第一負責人,廖建平後來也參與過,但是基本到97年開始這個案子就被淡化了,他也覺得奇怪,仿佛開關一樣,一下子就關了,一下子就又開了,後來林文遠死了,鄒郁清也沒再管這個案子,楊潘被調回了清遠,廖建平和楊潔結婚以後也在清遠定居,這個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他沒跟你說林文遠怎麼死的嗎?”餘昇看着擋風玻璃,看着窗上結起的一層霧。
方岐道:“沒說,但我想他應該是不知道林文遠是怎麼死的,因為從他跟我說話的那種表情來看,當年他和林文遠走的應該挺近的。”方岐想到的,人民路,愛民巷,還有那張被塗改過的卷宗。
“哦對了,楊副剛才特意提到一件事,但我沒太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可以提起,他說林文遠的兒子和他長得特别像,就是林文遠不近視,沒戴……”說着他轉頭,這時候餘昇摘下了眼鏡,“眼鏡。”
1997年夏天,林文遠和楊光開車第二次前往瑤山。
“大哥,那天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着火的啊?”林文遠坐在瑤山的一個老房子裡,和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交談。
“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個回事,我喝醉了躺在門衛室一會兒子就睡着了,什麼感覺都沒有,等第二天擡起頭一看眼前已經黑乎乎的了。”
說到這裡,林文遠和楊光已經開始懷疑,如果眼前的男人什麼都不知道,那麼當晚那麼大的火為什麼他會睡得那麼死。
男人能活着或許就說明本來他就無關緊要,就算說了要麼不會說什麼關鍵的信息。
“除了這些事,還有什麼平時你覺得奇怪,不太尋常的嗎?”林文遠又問。
男人仔細想了想:“這麼說倒是……那段時間阿左還經常跑出去,老師都說過他好幾次了。”
“阿左?”
“就福利院一個孩子,年紀最大的,在這裡的時間也最長。”
“他每天出去多長時間?”林文遠追問。
“也就半把個小時吧,但我也不太清楚,想着半大小子貪玩嘛,愛出去玩也正常。”
那個年代沒有普及的監控,更沒有行車記錄儀,查案難上加難。
“哦對了,你們老問我這幾個孩子的事情,知道的我都說了,不知道的你們可以去山下的寨子找張家去問問。”中年男人說。
看林文遠一臉疑惑,他也就接着開口:“之前不是張家有個姑爺,他兒子就是被他送進了福利院,他媽不是之前還被人那什麼了嗎,男的不知道,隻知道那女的就是山下寨子裡的,你們要有時間可以去問問。”
“什麼時候的事。”
男人撓了撓頭仔細回想:“就去年?我記的那個孩子被送進來的時候不算小了,被他爹丢回來哭天喊地的,哦想起來了,應該就是他媽出事之後吧,估計他爹沒法養了,就給送來福利院了。”
“那件事情你是聽誰說的。”楊光又問。
“哎喲這件事情整個瑤山都傳遍了,”男人壓低聲音說,“不光彩,畢竟被人□□了,說是曼裡的那個什麼七爺,也不知道他家怎麼得罪了那些人,我聽着都害怕,本來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沒想到自己老婆孩子遭罪。”
“哎警察同志,這件事你們不知道?”
楊光和林文遠對視了一秒心照不宣,他們知道自己家裡遭此橫災當事人沒有報警一定另有隐情,再者說,為什麼會在這種節骨眼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福利院呢。
隻有一種可能,他的孩子不是張雲娟和他親生的,而且就是從這個福利院抱出來的。
張家的寨子離男人住的地方不遠,但是等找到張雲娟家後家裡的人都是閉門不見,林文遠并不失望,因為他知道有時間和張家的人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找到張雲娟丈夫,他應該才是最有可能知道福利院内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