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尹君跟着金銘輝住進了左台山,從此以後他成了金銘輝的兒子。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金銘輝一直沒有生一個屬于自己的血脈,整個左台山最在意這點的可能隻有劉啟山一人,他年輕的時候就跟着金銘輝,眼看着輝耀發展成如今的規模。
以前劉啟山一直都認為,輝耀才是金銘輝的“孩子”。
直到尹君的出現,再到後來他慢慢長大,劉啟山才徹底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整個福利院那麼多孩子,為什麼金銘輝偏偏挑中了年紀最小的尹君?劉啟山的眼裡似乎重現起了那場大火熊熊燃燒的情景,一個年幼的孩子從火光中跑出來,他年齡最小,卻沒有絲毫懼色。
這或許就是金銘輝喜歡他的原因,像在天空轉瞬即逝的煙花,足夠美麗,足夠震撼,足夠具有破壞性。
從山腰的平地上放眼看去可以看到下面南遠一片閃爍的燈光,像鑽石,像晨起晶瑩的露珠,又像孩童稚嫩天真的眼,尹君想。
可他隻是安靜地看着,任由迎面而來的夜風像過境的兵馬掠奪着自己。
他擡起手兩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像那無數個夜晚,金銘輝将他視作發洩的玩物騎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不停地蹂躏他,折磨他。
将他視作拼圖,打碎了又重組,然後又打碎。
“小君你知道嗎,爸爸最喜歡你的脖頸,你的全身最美的就是這個脖頸,”金銘輝邊說邊用力,“它白得就像是一朵玉蓮。”用力後立馬松開,血液的回流讓原本灰白的皮膚一下紅潤,如同浸染的白布。
在左台山的這二十年,金銘輝給他請最好的老師教他讀書,他說過,人隻有讀書,才能知道自己的上限是在哪裡。
就像是一個普通父親那樣,在外人看來,金銘輝并無區别。
每年生日,他會給尹君精心準備最昂貴的禮物,即使那些東西對于尹君來說不過隻是價值高昂的廢物。
而劉啟山開始在金銘輝對尹君“無微不至”的教養下逐漸防備,他害怕自己的忠心和努力因為尹君而化為烏有,他害怕尹君在金銘輝心目中的根越紮越深,越難以鏟除。
偏偏尹君就是那種會讨人歡心的小孩。
劉啟山看着尹君從一個小孩變成少年,又從少年變為青年,看着這個男孩的勢利成為左台山最不可撼動的力量。
“我本名不叫尹君,”尹君對餘昇說,“當初幹爹把我從曼裡接過來的時候我騙他了。”
“他告訴我蘇媽媽不要我了。”看着身後的熊熊大火,他隻有這麼一個選擇。
“為什麼是你。”餘昇問。
“我也不知道,阿左死了,我要去找蘇媽媽,沒想到遇到了金銘輝。”
一次在左台山,餘昇看到尹君的房門是虛掩的,他推門進去,就看到尹君洗完澡身上□□地從浴室走出來,可看清楚的那一瞬間餘昇呆住了,尹君的大腿,後背上甚至□□全是傷痕。
衣服褪去後所有的殘破示于人前,尹君沒有掩飾更沒有懼色,可即使是這樣,餘昇依舊可以看出掩蓋在他那雙所謂“純真”面孔下的空洞。
“昇哥,都是男人沒必要這麼驚訝吧。”尹君笑着。
“沒什麼。”餘昇别開眼,“快把衣服穿上吧。”
就在這時,尹君朝他湊了過去,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和還在潮濕的頭發在這一刻增添了不少壓迫性。
“你不敢看我嗎,你就不問問,為什麼我是這副模樣?我身上的這些傷……”
對于左台山來說,餘昇不過就是一個孫又粲派來的‘幫手’,怎麼都是外人,身處這樣的境地,他并不會多問。
突然尹君抓起餘昇的手腕直接貼在了自己緊實的腹部上,腹部上的疤痕有些割手,餘昇專業出生自然看得出來,這些疤痕并非意外,就是有人刻意為之,并且新傷疊舊疤,好好的皮膚如今也被折磨成了溝壑。
“金銘輝是個畜生,昇哥你可要小心點,你的臉蛋這麼好看,可别像我一樣。”
聽到這句話餘昇似乎也想明白了什麼,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尹君的時候他也不過小自己幾歲,那時候竟已是傷痕累累,不堪入目。
“金總對于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哪是随便相見就能見的,”餘昇退開一步看着他,“倒是你尹君,不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拒絕的,不是嗎?”
餘昇随口一句,已經在他毫無察覺之中牢牢紮進了尹君的心裡,他認為這是一種關心,可又不敢相信這是一種關心,他不知道餘昇這麼說是出于什麼,是朋友?是家人?還是如同金銘輝那樣的糖衣炮彈,隻是為了享受對别人的施舍之後在予以折磨的快感?
“小君,你的臉這麼好看,幹爹可是不會動它的,你也不能動聽到沒有。”
“小君,這是我給你買的新衣服,今晚就穿上吧。”
“小君,之前我不是已經教過你了嗎,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不能出門。”
“小君,你看左台山這麼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南遠,隻要你想要,爸爸都會給你的。”
一台攝影機,就放在金銘輝的房間裡,那個地方就像是一個放映室,黑色的鏡頭是一雙雙眼睛,他很害怕,他不敢看任何像鏡頭一樣黑洞又反光的東西,他覺得這些東西就是用來記錄自己的不堪的。
于是這麼多年,他越來越習慣在黑暗之中隐藏自己,他殺人越貨的動作也就越來越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