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窗外,機械性地眨着眼,不自覺靜下心捕捉着客廳的動靜。
周遭靜悄悄的,隻有他微微沉重的呼吸聲。
李央調整睡姿,努力催眠自己睡去。
恍惚中,大腦痛到刀割般,身體燙得厲害,喉嚨幹渴發癢,李央幾乎根據本能捂着嘴低咳出聲。
呼吸徹底淩亂,一會急促,一會憋悶,幾個來回,他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沉入湖水中,難受壓抑到接近窒息。
李央掀開被子,又被冷到扯回裹住自己,隻露出腦袋。
他再次控制不住低咳起來,下意識翻身跪在床上,腦袋抵着枕頭,發出痛苦無比的悶咳。
好熱,嗓子發痛,咽口水都成了費勁的事。
李央憑借潛意識,摸索着牆壁開燈。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腳步聲響起,眼前出現一杯水。
李央愣住,坐在床上擡眼看向不知何時進來的應奚,一時忘了反應。
“沒力氣嗎?”應奚把水杯抵在他的唇邊,“李央,張嘴。”
腦子好似和身體失去連接,以至于聽見這句話,李央依舊沒動作。
他覺得自己在思考什麼,可沒精力去确定,隻隐約覺得應奚聲音真好聽。
直到再次咳嗽,李央難受到迫不及待地抓住水杯,一口氣喝完。
溫熱的水劃過嗓子,讓人如得水的魚活過來。
李央擡手擦掉嘴邊的水,胡亂道謝:“謝謝,麻煩了。”
他放下水杯,躺下後伸手去拿被子,但由于閉着眼,摸半天沒摸到。
迷糊中,被子被人扯到身上,他動作一頓,努力平穩着呼吸。
“頭疼嗎?”應奚坐在床邊,目光落在李央發紅的臉,擡手觸碰他的額頭。
溫涼的手背落下一刹那,額頭不由自主地貼緊,李央熱到難受,那杯水讓他身體内更加燥熱。
他掙紮着伸出手,抓住應奚想收回的手壓在臉上。
“頭不疼。”李央口齒不清地說,這隻手被暖熱,又去抓應奚另一隻手。
幾次來回,發熱的臉總算舒服一些,他無情推開應奚的手。
“我好了,謝謝你,你可以去睡覺了。”
沒等應奚說話,他自己回答自己的話。
“好的,我去睡覺,晚安。”
應奚啞然失笑,拿出體溫計測量。
三十九度,怪不得自己回答自己的話。
他收回體溫計:“李央,你吃了哪些藥?”
耳邊嗡嗡亂響,李央聽到了他的聲音,但分辨不出内容,隻會“唔唔”回應。
“李央。”耳朵被雙手輕微捧住,應奚俯身,與他面對面,放緩聲調,“你喝了哪些藥?你現在又發燒了,我要找别的藥給你吃。”
“退燒和感冒藥。”癢意和熱意從耳朵擴散,李央身體微顫,伸手抓開的手,“你别碰我耳朵。”
應奚乖乖收回手。
李央翻身背對着他,才用玩偶蒙住腦袋,又被另一隻手拿走。
應奚放下玩偶,跑去客廳翻出能吃的藥,喂給李央後關閉燈光。
他安靜地坐在床邊,通過窗戶外的一點光打量着李央。
剛喝過水,少年漂亮的唇泛着點點光澤,應奚喉結滾動,低頭蓋好被子。
不過半分鐘,李央踹飛被子,他熱地岔開大腿,成大字姿勢。
應奚小心翼翼地抓着被子放回去。
李央再次踹開,他睡得極不安穩,眉頭時不時緊皺,嘴裡含糊不清地發出聲音。
幾次下來,床上的少年陷入沉睡,原本沉重的呼吸逐漸平穩。
應奚抓起李央放在外面的手,掀開被子,準備放下的刹那被緊緊握住。
指尖溫度互相傳遞融合,應奚一頓,瞳孔無聲縮小。
少年沒了動作,隻是那樣握着不松。
昏暗的光線下,應奚注意到李央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淚,擡手輕輕擦掉,又仔細理好微亂的頭發。
“謝謝你。”迷糊的語調倏然響起,應奚彎唇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誰嗎?”
如果知道,大概不會讓他在這裡。
“我知道。”意識越發沉重,李央仿佛身處夢中,無法準确說出所有想說的話,最終隻呢喃出一句,“你是應奚,謝謝。”
黑暗的房間内,少年靜靜垂眸望着床上的人,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層明顯的紅。
他緩緩坐下,臉貼在床上,盯着李央,怎麼都看不夠般變換着各種角度。
應奚擡手,撩開李央的頭發,手指輕捏住臉頰,柔軟嫩滑的觸感讓他失了神,不自覺又捏了下,直到發覺留下了痕迹,立刻收回手。
時間緩慢流淌,應奚試探性握住李央的手,十指緊扣。
少年沒有意識,乖乖讓他握住手。
心髒亂跳不停,大腦激動到快要爆炸,應奚閉上眼,感受着體内叫嚣的靈魂。
真希望此刻能永恒定格。
但他知道,明早醒來,這隻會成為他一個人忘不了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