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薛予蓁冷哼一聲,倒也不打算去追究些什麼。她知道薛元頤一定不會不管自己,當年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兩人即便是沒有意外分開,也不一定會有現在過得好。
細雨蒙蒙,是天道降下的福澤。助修士們恢複靈力,消除一切苦楚詛咒,送意外斃命的無辜之人去往往生。
薛予蓁伸手接了幾滴雨,其中蘊含的靈力落入她掌心後就往靈脈裡去。她輕歎一口氣,“我自然知道其中險惡,可我們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為戰在前方之人護好背後之事。
薛元頤無言,輕輕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往後便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
薛予蓁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聽見不遠處一夥人鬧哄哄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其中一人從人群裡沖了出來,往薛元頤面前一站,語氣焦急:“少門主,阿無她、她……”
“阿無?她怎麼了?”薛予蓁疑道。
雖在宜蘇茶莊與阿無打過幾場,關系稱不上有多好,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薛元頤帶着她過去,山雨門的弟子一看見前者就讓開了道路。而在他們身後,阿無坐在地上,斜靠在樹幹上,頭無力地垂下,素白的手腕搭在膝上。從不離手的兩柄短刃被随意地丢棄在一旁,失去了主人的靈力支撐,刀刃暗淡無光。
見她這樣,薛予蓁心髒猛地一跳,她急忙蹲下,伸手探向她的頸間,“!”
薛予蓁的手有些顫抖,她輕輕地撩開遮在阿無眼前的碎發,女子雙眼輕阖,神情淡然,嘴角有一絲血痕,不知何時沒了呼吸。
“怎麼會?”薛予蓁喃喃道。
薛元頤居高看了阿無一眼,将妹妹拉了起來,眼神示意身後弟子為阿無收斂屍體。
“與她而言,這或許也是解脫。”身後,謝堯的聲音響起。
兄妹二人齊齊回頭看去。
謝堯解釋道:“大戰後,天道降下福澤,可解惡怨詛咒,複靈氣。”
徐家命中帶詛咒,按理說,不應死。
薛元頤道:“阿無接手她父親生前未能研制出來的方子。那道方子,雖可以暫緩詛咒生效,卻毒性猛烈,詛咒尚在時,兩廂抗衡。如今沒了詛咒,毒性便發了。這些年來,她沒少藥暗地裡往徐家送。”
謝堯挑眉,“是了,徐家的人,應當都死了。”
薛予蓁有些怔然,她與阿無相識的時間不長,對徐家的了解也不多。隻是,不到一月,那樣盛大繁茂的家族,竟落得如今下場。
蓦地,薛予蓁又想起了徐贈春。那時得知導緻施淼淼體弱身死的真相時,她恨極了徐贈春。謊言就像毒蟲一樣,出現一隻,便會叫你懷疑起所有,昔日那些溫和問候盡數染上雜色。
她望着阿無被擡遠的屍體,突然問道:“要把她放到哪裡去呢?”
“嗯?”薛元頤順着她的視線而去,安慰似地捏了捏她的肩頭,“她和我聊過,同我說,要是她哪天死了,把她葬在徐家大宅後面那座山上,也算是同她母親葬在一起了。”
徐贈春也死在那。薛予蓁胡亂想着,最後還是一家“團聚”了嗎?
薛予蓁随着他們走出沉淵峰,各個宗門都彙聚以此,短暫地探讨一會兒該如何清繳逃竄的魔族。
薛予蓁不想再摻和這些事情,往後想往人群裡藏一藏,卻正正好撞到兩人手上。
元弋曉和柳傾雲一左一右地把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探查一番,确認無礙後才松了口氣。
元弋曉先前同薛元頤一道在峰内助戰,看起來倒是比薛予蓁更需要休息,但他隻是搖搖頭,“祖母原以為你褚霁遠不會讓你參與這事,誰能想到你還撞到前頭去了。”
柳傾雲更為直白,她伸手揉了揉薛予蓁的臉,贊歎道:“阿予也能稱得上是大功臣,那道陣法不僅為你們解了壓力,也給後方一些起陣護人的時間。”
薛予蓁本不覺得有什麼,那道陣法從得知那日便刻在自己心中,原本以為不會有用上的一日,但最後見衆人艱難抵禦時,她唯一想得起來的法子竟隻有那一個。
“阿予,往後有什麼打算?”柳傾雲及時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往後?”薛予蓁愣了一下。
所有的事情都還未發生的過往,恍若隔世。那些在墟山上稀松平常的閑聊,如同夢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