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和林荀趕到後院時,隻見一個醬油色的胖子正跪在地上哀嚎,懷中抱着小巧的木頭罐子,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
那人年紀不大,修身的錦緞長袍裹在身上顯得甚為局促,外袍衣擺也短了一大截,全靠一條腰帶勉強系在身上。脖子上挂了半圈白玉珍珠,顆顆似有拳頭大小,圓潤光潔,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若這圓珠戴在美人身上,怎麼也能說得上是璎珞垂珠照夜闌,珠光映頸皓月寒。搖曳間,珠光與美人嬌羞的面容相襯,靈動生姿。
可若戴在面前這人身上......
就隻能看出這個珠子真的很白。
“總督軍務、宇宙第二島主、威武大将軍曾國壽,都怪我沒能照顧好你。”胖子哭得梨花帶雨,不住地拿袖子擦淚。
“哭、哭、哭你哭什麼哭!哭了一路你那破蛐蛐。它又沒死!”一個身着扶風派弟子服飾的人雙手叉腰,毫不留情地怒斥地上那人。
“曾國壽是我養的蛐蛐,他一路陪我從西瓜島來到陸上,是我最親的家人。他總歸是會死的,我提前哭哭他又怎麼了?”醬油色青年眼中含淚,乍一看竟有一兩分姿色。
“我呸!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現在身份,有功夫擔心蛐蛐,不如好好擔心你自己,你這個西瓜島派來的奸細。”
扶風派弟子正欲掌掴青年,卻突然發現身後來人,忙行禮道:“參見右使大人。這人一直嚷嚷着自己是從西瓜島上來的,體型也和右使大人說得一緻,我們就把他抓起來了。”
趁扶風派弟子轉身之際,醬油色青年偷偷牽起他的衣角,擤了擤鼻涕。
小螺深感意外,沒想到被捉住的胖子并非是枕流。
醬油色胖子擤完鼻涕,又重整旗鼓般響亮地嚎起來,“國壽,你的命好苦啊,他們都不把你當人看嗚嗚......”
小螺幽幽插口,“可是它确實不是人。”
青年兩眼一眯,皺着鼻子對着小螺,“萬物有靈,誰知道自己下輩子會不會變成一隻蛐蛐。即使是路邊一株小草,俗話說得好,今天踩我頭上,明天種你墳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聽了這話,小螺一樂,暗道他倒也是個性情中人,不由得對他平添了幾分好感。
“給我看看你蛐蛐。”小螺對着青年伸出手,“我以前也養過不少,你要是放心的話,我幫你看看你的蛐蛐情況如何。”
“那你輕點,國壽剛剛受了驚吓,現在有些敏感。”青年說着,小心翼翼地捧起罐子。
小螺接過青年手中的小木罐,揭開蓋子一瞧。
隻見裡面那物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雉翎長垂,體挂油光黑亮曜石袍,頂天立地般壯碩身軀,端的是威風凜凜
“我這一路上,給我家國壽吃香的喝辣的,才把它養的這般黑胖。可剛卻給扶風派不知好歹扶門人在地上滾了一圈,把我們國壽都吓得不精神了,你看他的須都蔫了......“
話音未落,一道殘影從衆人眼前飛過。隻見國壽連蟲帶罐給小螺扔出幾十丈外,消失在了遠方。
“國,國壽!”小螺身旁傳來了撕心裂肺尖叫,“你幹嘛扔我蛐蛐兒!”
不知何時,小螺已躲在林荀身後,扯着嗓子對青年吼道:“那明明是蟑螂!你怎麼連蛐蛐和蟑螂都分不清?”
“我在島上沒見過。”青年一拍腦袋,湊到小螺身側,“難不成你害怕蟑螂?這是我上岸後一個村子裡的小孩賣給我的,她和我說這就是陸地上的蛐蛐。”
“去去去,”小螺彈開比自己高半頭的青年,“我是怕你這種人畜不分的。”
“哼哼,我眼睛好着呢。”青年又上前勾着小螺肩膀,圓乎乎的臉笑得甚為暧昧,“就說你臉上這是帶着什麼寶貝吧?”
“你是西瓜島的曾西瓜。”林荀蓦然冷冷開口,截斷青年的話。
“沒錯,就是我。”曾西瓜滿臉得意,“漱石和枕流呢?我讓他們兩來找卿卿,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們回來,我就上岸來找他們啦。”
曾西瓜輕笑着,眼裡劃過狡黠的光,“卿卿啊,又漂亮又會撓人,和他在一起可得多留幾個心眼。”
他伸手作捧心狀,“當時誇我長得好看,下一秒就要挖我小心髒,給我吓得砰砰直跳。”
三人間蓦然陷入一陣沉默。
“哇,林姑娘你看那邊有一隻黑色的蟲子爬回來了,是不是國壽回來了?”小螺語速飛快,耳後有些發熱,腦中卻想着曾西瓜識破自己帶着面具一事。
林荀順着他指的方向踮起腳尖眺望,“那隻比剛才的瘦些,說不定是國壽的二舅媽。”
“原本還以為國壽回魂了......”
“你們這些人,”曾西瓜一時凝噎,“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兄長不是你說得那樣。”
看着認真不已的林荀,西瓜點點頭,“卿卿确實不常誇别人帥氣,但我長得特别突出,才讓他贊不絕口,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林荀并不理會他的插科打诨,淡然道:“兄長平日為人平和正直,不會輕易殺人。如果他要殺你,那就是你自己做了該死的事情。”
“哈哈,好一個正義的林宗主。”曾西瓜笑得燦爛,“看來卿卿平日裡還想着懲惡揚善替天行道。你還記得含英嗎?”
“含英是我扶風派左使,我們從小就認識,我怎會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