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傾覆,将囚車鐵欄沖刷出寒刃般的冷光。姜知意蜷在潮濕的草堆裡,舌尖抵着後槽牙的蠟丸——這是昨夜謝珩借着獄卒送來的"松子糖",外層蜂蠟裹着半枚銅匙,此刻正被體溫融成黏稠的蜜。
"停轎避雨!"
官差的呼喝被驚雷劈碎。姜知意望着腕間蓮花紋鐐铐,忽地想起十二歲生辰那日,謝珩翻牆送來的鎏金镯。彼時少年郎紅着耳尖說"先欠着",如今這鐐铐的鎖孔形狀,竟與那镯子的機括分毫不差。
馬蹄踏碎水窪的刹那,玄色身影破開雨幕。謝珩的劍尖挑飛囚鎖,金絲鏡鍊掃過她手背:"姜姑娘,本官來讨債了。"
"謝大人要讨什麼債?"她晃着鐐铐叮當響,鑰匙孔正對他心口舊傷,"莫不是當年我弄丢的糖人錢?"
雷鳴轟然炸響。謝珩忽然扯開浸透的衣襟,暴雨沖刷着他心口箭疤——蓮花狀傷痕在雨水中泛着淡金,與密旨邊緣的紋路嚴絲合縫。他抖開的明黃絹帛上,"赦"字被雨水暈染成并蒂蓮,空白處卻顯出血色指印。
姜知意瞳孔驟縮。那指印的螺紋走向,與她襁褓上的乳母指痕重合。未及開口,謝珩的劍鞘已撞向她腕間,鐐铐應聲而落:"這債,我要你用餘生還。"
"咻——"
弩箭破空而至。謝珩攬着她滾入草亭,玄色大氅罩住兩人的刹那,姜知意摸到他腰間銀鎖——與她襁褓中的半枚扣成并蒂蓮,鎖芯暗格裡的乳牙還沾着糖霜。
"江南的桂花糕..."他染血的唇擦過她耳垂,掌心托着碎成兩半的玉佩,"比當年搶你的糖人甜。"
姜知意突然咬住他喉結舊疤,血腥混着雨水的鹹澀在舌尖炸開:"謝珩,你早知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