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絲裹着焦糊氣,知意蹲在田埂上,指尖撚起一撮焦土。本該盛放的藍鸢尾化為灰燼,殘梗間零星散着未燒盡的琉璃瓶碎片——正是三皇子府特供的胭脂盒。謝珩的劍鞘撥開灰堆,火星猝然迸濺,在他玄色衣袖上燙出細小的孔洞。
"燒得真幹淨。"他靴尖碾碎半片焦黑花瓣,"連地底的根莖都炭化了,倒像是防着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破土。"
知意突然拽過他衣袖捂住口鼻。腐臭味混着異香從焦土深處滲出,熏得人眼眶刺痛:"謝大人可聞過這種香?像是藍鸢尾混着屍油。"她扯斷一截衣擺浸入泥水,布料遇水泛出靛藍紋路,"三皇子連焚屍滅迹都要用特制的染料,倒比姜玉柔講究。"
謝珩的咳嗽聲悶在濕帕後,蒼白的指節探入焦土:"姜姑娘這鼻子……咳咳……比刑部的獵犬還靈。"他挖出的半塊瓷瓶底刻着"癸未七",與姜玉柔閨閣的酸液罐編号完全一緻。
雨勢漸急,知意忽然扒開一片灰燼。焦黑的絹帕一角露出來,銀線繡的纏枝紋在雨中泛着冷光——正是生母生前最愛的"錯針繡"。她指尖發顫,帕角沾染的胭脂香刺入鼻腔,與謝珩母親妝奁中的熏香如出一轍。
"别碰!"謝珩的劍鞘打落她手中的帕子。絹帕遇雨展開,焦糊的"謝"字下隐約透出血痕,"這上頭淬了噬心散……遇水則發。"他染毒的唇擦過她耳際,"姜姑娘急着尋死,可問過我的債還清沒有?"
知意屈膝頂向他腰間箭傷:"謝大人的債利滾利,怕是下輩子都還不完。"她扯開他衣襟,将濕帕按在他心口舊疤上,"不如先還點利息——這帕子的繡工,你可認得?"
謝珩瞳孔驟縮。濕帕上的血痕遇體溫漸漸顯形,竟是一行未寫完的"謝郎負我"。他忽然暴起,劍風掃開丈餘焦土,更多的絹帕碎片翻湧而出,每片都沾着幹涸的血漬。
"十二年前……"他嗓音嘶啞得可怕,"我娘被毒殺前夜,繡過同樣的紋樣。"劍尖挑起一片殘帕,邊緣焦痕拼出半枚玉玺印,"姜姑娘的生母,倒是深谙誅心之術。"
驚雷炸響,雨幕中忽現數道黑影。靛藍箭羽破空而至,知意旋身将謝珩撲進焦土坑。箭镞紮入泥地的悶響裡,她染血的唇擦過他頸側:"東南方向七人,西北角弓弩手三——謝大人這回又要拿什麼抵救命之恩?"
謝珩的手掌突然扣住她後頸,透骨釘的寒意滲入肌膚:"比如這個?"他咬破指尖,将血珠彈向最近的殺手。那人慘叫着抓撓面頰,指縫間掉出藍鸢尾花粉,"噬心散遇謝氏血脈會反噬,姜姑娘可看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