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滲入封地青石巷,知意扶了扶鬓角的翡翠步搖,胭脂香混着造紙坊的竹漿酸氣撲面而來。謝珩的玄色披風掃過她裙擺,暗紋刺繡下藏着淬毒的銀針:"姜姑娘這商婦扮相,倒比織娘更風情萬種。"
"不及謝大人這賬房先生裝得斯文。"她故意将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劃過他掌心,"這造紙坊的竹簾紋路,倒與血書用的桑皮紙如出一轍。"
坊主斜眼打量着這對"夫妻",手中裁紙刀寒光凜凜:"小娘子好眼力,這可是三皇子特供的雲紋箋……"
知意突然踉跄,整疊賬本嘩啦傾翻。謝珩順勢攬住她腰肢,指尖勾開她腰間香囊,靛藍花粉混着鐵屑簌簌飄落。坊主暴喝未出口,忽見滿地賬頁遇粉顯形——每張都浮着北狄狼頭圖騰。
"官爺莫急,"她旋身躲過劈來的裁刀,金絲繡鞋踩住賬本邊角,"這摻了鐵屑的竹漿,遇火可是會炸的。"火折子脫手刹那,謝珩的劍鞘已挑飛坊主發冠。
地窖暗門在混亂中洞開。知意踹翻染缸,靛藍汁液潑向追兵,回身撞入謝珩懷中:"東南角水車第三根輻條——"
"用你說?"他咬破她耳垂低笑,染毒的血珠抹在她鎖骨胎記上。兩人跌進地窖的刹那,整排模具轟然倒塌,檀木壓痕裡赫然嵌着僞造血書的字模。
知意指尖撫過"弑"字凹槽,忽然僵住。模具夾縫裡卡着的銀絲泛着霜色,與她袖中藏着的謝珩斷發嚴絲合縫。
"看來三皇子連我的少白頭都算計到了。"謝珩劍尖挑斷銀絲,玄色發梢垂落肩頭,"姜姑娘現在知道,為何我總戴着兜帽?"
地窖通風口忽灌入毒煙。知意扯下發間銀簪,沾了靛藍染料在牆上勾畫:"謝大人十二歲就生了華發,莫不是虧心事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