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能看别人的尾巴。”有些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着。

“隻有我會讓你摸，你已經有了一隻熊了，就不能再養狼了。”聲音裡還有幾分委屈。

宋然覺得對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但也還是說出了承諾。

“一隻熊已經夠煩人了，不會有别的。”

——

宋然原以為，塔塔裡的生活就能這樣平靜地持續下去。可即便是和平年代的二十一世紀，每天也可能突遭變故，更何況是這個危機四伏的異世大陸。

街道上，化成泥水的積雪漸漸從石闆縫隙中退去，遠處的田野和灌木開始透出一抹新綠。春的氣息悄然浮現，而随之而來的，還有蠢蠢欲動的魔獸——沒有冰雪封鎖的它們，在漫長冬季的饑餓折磨下，有的終于忍不住朝邊境的人類聚落湧來，尋找食物。

小鎮的防務最近緊張了不少，連奧森也被臨時編入了巡邏隊。

宋然在公會處理完事務，估摸着這會兒天色也差不多了，奧森應該快輪到換班。可這份日常還未完全沉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打破了平靜。

“米修斯！有人受傷了！”

是塔克，今天負責巡邏的青年，語氣裡滿是焦急和不安：“北邊山脈那邊的商隊遭了魔獸伏擊，好幾個傷員！我們趕去救援時才發現，其中還有個孕婦，快不行了！”

宋然臉色一變，霎時收斂所有情緒，恢複冷靜。

“你帶路，我去準備東西。”

他快步從公會架上拿了幾瓶常用傷藥，又将藥箱拎上身，披好鬥篷便沖進了風中。

幾日前剛下過一場雨，風卷着濕氣掃過小鎮，山間路途泥濘難行。兩人翻山越嶺，趕到出事地點時，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宋然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見了奧森——那高大結實的身影仿佛天然就能給人安定感。他迅速打量一遍，确認對方沒有受傷，才悄悄松了口氣。

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地上躺着幾頭已被利落解決掉的中小型魔獸屍體，不遠處，一群鎮民和幾個看着像是商隊護衛的人正圍着簡易擔架。擔架上，是一名腹部隆起、面色慘白的孕婦，痛苦呻吟聲幾乎壓過了山風。

“她羊水破了！”有人驚叫，“我們這兒沒人會接生——”

“快生火，準備熱水。”宋然沉聲指令，語氣不容置疑。

他跪下檢查孕婦狀況。女人痛苦地抓住他的袖子，淚眼婆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會救的。”宋然平靜應答。

鎮民立刻開始忙碌。宋然吩咐搭建擋風棚，避免她在寒風中分娩；随後灌了一瓶體力恢複藥劑，又以精神力探查胎位，眉頭随之緊蹙——胎兒位置不正，情況不妙，很可能難産。

這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挑戰。他不是專業接生的醫生，也沒有異世界小說中那種随時能進行剖腹産的萬能外挂。但此刻，他卻想起了拉斐爾筆記中提過的一個時空陣法。

那是對方早期研究隔空取物時的初步構想，也許可以一試。

宋然咬了咬牙，在孕婦手臂上割出一道小口，取出小半碗血。圍觀的人一片嘩然——他們看不懂這位治療師為何不接生，反而在傷害孕婦取血。孕婦的丈夫幾乎要沖上來制止，卻被奧森攔下。

“你要相信他，他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奧森的聲音堅定，不容置疑。他雖然心中同樣焦急，卻依舊選擇全然信任宋然。

宋然沒時間解釋，手指蘸血，在孕婦腹部快速勾勒起一個複雜的法陣。奧森的守護給了他極大的安心——他知道這時候，隻能賭。

随着最後一筆落下，宋然額頭滲出細汗。他低聲念咒，魔力激蕩而起，下一刻，衆人眼前驟然一變。

陣法中心，孕婦隆起的腹部仿佛浮現出一道光影縫隙，縫隙中隐約可見胎兒在子宮中緩慢蠕動的身影，腳掌輕輕蹬着羊水。仿佛透過時空之幕窺見生命最初的搏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宋然飛快地伸手将嬰兒引出，剪斷臍帶，裹上布巾，輕輕拍了拍腳底。啼哭聲頓時響徹山林，像是破曉時劃破黑暗的第一道光。

衆人驚歎，有人幾乎跪下謝天謝地。

宋然沒理會圍觀的目光，将襁褓中的嬰兒塞進奧森懷中，繼續為母親處理術後事宜。待陣法能量消散，孕婦的腹部恢複如初，就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若非奧森懷裡确實有個活生生的嬰兒，幾乎要以為那是一場幻術。

他擦淨孕婦腹部血迹，又為她手腕止血，直到一切處理妥當，才輕輕松了口氣。

可這一場術式消耗的魔力幾乎将他抽空，宋然微微踉跄了下。這個時空法陣對魔力的要求遠超想象，他心中不禁感歎：他那位前輩到底是個怎樣的怪物？

“好好休養，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他話音未落，身邊已是一片歡騰。鎮民将他團團圍住，甚至将他高高舉起，激動地抛向空中。

宋然頭暈目眩地在半空轉了一圈，視線穿越人群，竟看見奧森在人後，抿唇偷笑。

這個混蛋。

可奧森笑得由衷，眼神中滿是亮光。

他隻是覺得，那個站在血與火之間、冷靜果決、說“會救”就真的能救的人，那一刻的宋然，比火光還耀眼。

那樣優秀的宋然，是屬于他的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