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盧西恩少爺都點名了，我要是不參加，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他說得誠懇，語氣甚至帶着點不好意思。

周圍幾人面面相觑，倒被他這番“識趣”逗笑了幾分。

“那就請吧。”盧西恩讓開一步，做了個紳士的請勢。

凱恩斯走到跳闆邊緣，停了一秒，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神情仿佛猶豫，又仿佛評估着什麼。

“怎麼？”盧西恩語氣裡帶着笑，“不會是害怕了吧？”

凱恩斯勾起唇角，眼神從容，卻用一種做作的語氣故意說道：“我……我其實有點恐高……”

身後立刻爆出一陣嘲笑聲。

“原來大公之子這麼膽小啊！”

“我還以為你今天穿得這麼體面，是打算出風頭的，結果連站都站不穩？”

凱恩斯低下頭，像是在壓抑恐懼，連手指都微微顫了幾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臨陣脫逃時，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踩上跳闆的那一步果斷堅定。

“行吧。”他輕聲說，“為你們的快樂，奉獻一點‘膽量’。”

那一刻，他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落在風裡，卻讓盧西恩莫名皺了下眉。

跳闆在夜風中微微晃動，海面泛起細碎波光。少年立于其上，黑發随風揚起，身影筆直如刃。

他就像一柄未出鞘的劍，靜靜站着，卻自有鋒芒。

盧西恩站在後方，神情一點點冷了下去。

倒數聲開始。

凱恩斯察覺有人靠近，腳下忽然一頓，佯裝害怕地轉身放棄挑戰，果不其然，看見盧西恩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對方的臉上挂着那種惡作劇得逞前的得意——小人得志、滿臉惡意。

下一刻——

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前，一隻手猛地按上凱恩斯的肩膀。

他身子劇烈一晃，似要後仰墜落，卻在千鈞一發間，一把抓住那隻伸來的手。

借着身體的反作用力，他順勢佯裝腿軟坐倒在跳闆上，而盧西恩猝不及防，被扯得一個趔趄，整個人直接栽進了海裡！

“撲通——！”

水花炸起，碧波四濺。

全船安靜了一瞬，緊接着炸成了鍋。

“盧西恩？！”

“誰推的？”

“怎麼回事？”

幾位導師都愣住了，有人已經開始奔向救生設施。

盧西恩撲騰着從水裡冒出頭，濕發貼在臉上，狼狽得像條落水狗。

而凱恩斯正俯身靠在欄杆上，朝他無聲地吐了兩個字：“蠢貨。”

盧西恩臉色漲紅，快要氣瘋。

而凱恩斯卻仿佛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懵懵地說道：“天哪，我沒想到他想要拉我，結果自己掉下去了……”

衆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親眼看到盧西恩伸手的人，一時讪讪無言。

等盧西恩被人拉回甲闆，渾身濕透，他連那些圍上來關心的聲音都聽不進去，沖到凱恩斯面前，指着他說：“你是故意的！”

“我？怎麼會。我根本不知道你會站在我後面啊。”凱恩斯一臉無辜，幾縷被風吹散的碎發垂落額前，更襯得他一臉無害。

但隻有盧西恩看到，那無辜眼神下藏着赤裸裸的諷刺。

他徹底炸了。

“你這混——”他猛地一把推了凱恩斯。

“撲通！”

第二次落水的聲音響起，全場死寂。

凱恩斯順勢跌入水中，毫無掙紮。

船舷邊，盧西恩呼吸一滞。他知道自己那一推根本不夠大到讓凱恩斯掉下去！

但下一秒他又釋然，落水不正合他意嗎？

他冷冷道：“誰都不準救，讓他多泡一會兒！”

少年變聲期的聲音在怒火中都有些劈叉，刺得人耳膜發疼。

“他瘋了嗎？”

“畢竟是大公之子，這種話也太……”

低聲議論從四面響起，但沒有人敢真的出面阻止。

而在海面上，一個人影沉沉浮浮，似乎在掙紮。

沒人注意到，凱恩斯落水時嘴角微微上揚。

他沒想到對方這麼沉不住氣。

這是他親手布的局。

盧西恩他們當初推原主下斷崖，無憑無據，但這次——衆目睽睽，他親手把凱恩斯推了下去。

一枚指環貼合着他的手指，凹槽中嵌着應急防水符文，足以讓他在水下自如呼吸十五分鐘。

他甚至已經提前摸清了白塔号的結構，記下了浮力節點、逃生通道、甲闆支撐角度。

他來得比誰都清醒。

他打算“消失”幾天，讓這場鬧劇在學院内部充分發酵。

岸上的人越來越慌，望着水面遲遲不見人影。幾個原本按兵不動的導師終于坐不住，想要下水救人——可哪裡還有蹤影？

這下是真的出大事了。

而海水之下，凱恩斯在安靜漂浮了一陣，等确認時機差不多，便悄悄朝應急通道遊去，準備繞回船上。

結果還沒靠近，就被人——不，準确來說，是條人魚，給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