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閃電般的思緒滑過中間,但他沒有抓住。
打斷他思路的罪魁禍首還在電話那頭持續的說着話。
“我已經讓我們隊的人去跟小李對接了,今天能鎖定他的IP嗎?”
“景宸?你在聽嗎?”
被點到名字的男人驟然回神,眉間挂上了一絲急促的怔愣。
他居然在工作電話中走神了。
這是他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從來也不允許自己發生。
對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有明确的認知和規劃的人,總是不允許自己的生活軌道偏離既定的方向,哪怕一絲一毫。
高強度的工作下,連值幾個大夜,為案子奔波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必須要确保自己全身心投入,這樣思維才不會被打亂。
這是他對工作的态度,也是對身上這身衣服的敬意。
在這樣忙中有序的工作中,他也能确保在兩個月之内空出三天假期來回家陪伴父母。
這是他對家庭的尊重。
“嗯。”腦海中飄過的思緒戛然而逝,他沒有再回想探究,眼下的工作更為重要。
“我會讓人盯住他,有消息後告訴你。”
“好,辛苦。”
“聽說你們還接了一個去中學宣講的任務。”徐一鳴的聲音從那邊徐徐傳來。
提到這件事周景宸才想起來這件事還沒有跟師傅對接,剛想要挂點電話去安排這件事情,就聽那邊的人悠悠開口。
“趁着這個機會,不得尋摸尋摸你的終身大事,學校裡的年輕女教師你有看上的給我說,我讓你嫂子幫忙搭一下線。”
兩人的關系不錯,但他也沒想到徐一鳴能扯到這一層上,徐一鳴的妻子就在宛南中學擔任教導主任,周景宸自從考來南城後,單身又帥氣的外表成了局裡‘老人’的香饽饽,多少人争着要将家裡的外甥女、侄女介紹給他,每次都被他打馬虎眼糊弄回去。
“哎,打住。”周景宸及時出聲制止,“我看上人家,人家未必能看上我。”
“這話怎麼講,你這才華,你這外表,妥妥的搶手貨啊。”
警察這一行職業性質特殊,隊上幾個小夥子也不是沒談過戀愛,要麼就是人家女方嫌休假太少,陪伴太少,要麼就是嫌出任務有風險,最後都不了而終。
不止徐一鳴,整個隊的隊員都挺疑惑,周景宸這條件不應該有大把的女生追着跑嗎?為什麼來這這麼久就沒見過他旁邊出現過女生。
每天除了來上班就是處理案件再就是回家,生活三點一線。
看樣子對面的男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周景宸看了一眼腕表,擡腳去了師傅張勇的辦公室。
略顯正經的話語傳出,他加快的腳下的步伐和嘴中的語速,“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不想随随便便就談場戀愛,你也知道咱們這行的無奈,嫂子每天教書育人下班還要看孩子輔導功課,我們幹看着沒辦法心裡也難受。”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周景宸心想着給局裡出了名的‘大喇叭’說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後應該就不會再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了。
徐一鳴在那邊點點點頭。想着自己妻子的不易,“嗯,老師這一行也很忙,總之要找個能相互諒解相互包容的人,日子才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周景宸的心思已經全部放在案子和宣講上面了,了了應付着電話中的聲音,隻聽見了相互諒解相互包容這幾個詞。
嘴中答應着,心中卻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位偉大的畫家,和父親結婚以後也并沒有在家相夫教子。
一是她自己不要,二是父親全力支持母親的事業。
母親成為父親的妻子,成為自己母親之前首先是她自己,有自己事業和價值。
他也不會讓他未來的妻子放棄自己的價值,犧牲自己的事業來維持這份愛,這不會長久,更不是他愛人的方式。
“行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
“好,有什麼進展及時告訴我。”
“你那邊也是。”
副局長的辦公室坐北朝南,周景宸收起手機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将腦海中出神雜亂的思緒理清,又擡手擺正了自己的帽子,确保儀容儀表沒有問題後才放心去敲門。
“李局。”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旁伏案寫着什麼東西,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的痕迹展現在擡頭時的額間,右眼皮上堆積着不勻稱的肉皮。
“景宸來了。”
李勇停下手中鋼筆,将筆帽旋轉着蓋上,語氣和藹。
周景宸自從入職以來就是李勇一直在帶他辦案,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在心中他早已将李勇當成自己的親人。每一次看到他右眉上的傷疤,就會想到他們這一行的身不由己和随時上交給國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