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發現有人在摸她，睜開眼，還是什麼都沒。

杜訣：“……”

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有時候打瞌睡時，恍恍惚惚地會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摸自己手背，但是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喂，你煩不煩啊，你有本事就出……”

杜訣發現她還真不敢叫女鬼出來，她沒做好面對女鬼的準備。

杜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管了，女鬼喜歡這樣就這樣吧。

然而當杜訣在床上自娛自樂時，發現身下多了一隻手，擡眼一看又不見時，她徹底怒了。

她受不了了。

她真是受夠了，受夠了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受夠了永遠沒有回應的女鬼，受夠了女鬼這躲躲藏藏的态度。

杜訣狠狠心，下單了一聽啤酒，把自己灌了個半醉，借着酒意她終于敢和女鬼叫嚣了。

“你出來啊，一直躲貓貓很好玩嗎？”

“你不是回來了嗎？你倒是出來啊。”

杜訣抱着膝蓋，坐在地上。

女鬼幹嘛要這樣吓她折磨她？要報複她就出來啊，吓她算怎麼回事？不是喜歡她嗎？倒是出來啊。

杜訣越想越委屈。

女鬼送不走，又喊不出來，好像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看她演戲女鬼很爽嗎？

看她這麼狼狽女鬼很爽嗎？

非要她承認她想她了嗎？

突然，身後仿佛有個人在抱她，杜訣心裡一喜，轉身一看，還是什麼都沒有。

杜訣氣得直接把一罐沒有打開的啤酒，朝着牆壁砸去，砰的一聲，啤酒炸開了，啤酒汁灑在地上。

“不出來就算了，有本事一輩子都别出來！”

“就算你出來了，我還是會想方設法地送你走，就算我死了也要送你走。”

“你以為你很好嗎？以為你故意離開，又留下那麼多喜歡過我的證據，就會顯得你很深情嗎？以為我會感動會想你嗎？”

“沒有，我一點都不感動，我一點都不想你。你是不是很想看我後悔的樣子？不可能的，我不後悔。”

“之後我會喜歡上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談戀愛，你就一輩子這樣陰暗地躲在角落裡窺視我吧。”

“我會過上幸福的生活的，我根本不需要你，你隻是一個鬼，一個連舌頭都沒有的鬼。”

“和你接吻等于親空氣，和你上床等于睡冰窖，你還不如一根冰棍呢，和你談戀愛就是對牛彈琴。”

“喜歡藏頭露尾，那就一輩子都不要出來了！連名字都沒有的家夥，我讨厭你，連罵都罵不順口，煩死了煩死了！”杜訣說着說着發現自己把自己氣哭了，更煩了。

說到最後就隻有翻來覆去地一句：“不喜歡出來，就永遠别出來了。”

她抱着膝蓋，埋頭在臂彎裡，哭得不能自已。頭頂似乎被手拍了拍，她一律當成錯覺，直到頭頂的感覺更加清晰，杜訣煩悶地揮揮手。

手被抓住了。

杜訣驚訝地擡頭看去，家裡的燈毫無預兆地熄滅了，家裡成為黑暗主宰的世界。

而她的手還在女鬼手裡，杜訣感覺到一股力量拉着她往上，她順勢站了起來。

但蹲了太久，腳都麻了。站起來後，眼前發黑，頭腦發暈，差點摔倒。

女鬼托住了她腰。

杜訣穩穩地站好。

這算是什麼？她把女鬼哭出來了嗎？

杜訣連呼吸都不敢放得太明顯，因為女鬼冰冷的手正撫在她臉上，緊接着，女鬼拇指伸進她口中，按住了她剛剛還喋喋不休的舌頭，在玩弄她的舌尖。

杜訣呆若木雞，舌頭不安地顫動着，然而顫動的頻率好像在回應女鬼的玩弄似的。

燈又亮了。

女鬼站在她面前，是真正的厲鬼模樣，徹底的黑白色，慘白的臉，墨汁一般的黑瞳，死死地盯着她。

女鬼拇指還在她口中攪弄，杜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害怕女鬼會拔了她的舌頭。

直到女鬼收回手，無悲無喜地看着她。

“你終于舍得出來了。”杜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塵埃落定的安心，或者是開心？

女鬼真的回來了，她發現她并沒有那麼害怕，她的心底某處是在期待女鬼回來的。

她想，這次，她可以不送女鬼走，反正也送不走。她受夠了一個人的生活，受夠了那種被窺視但是毫無辦法的生活。

她想，她是有點想念女鬼的，因為看到女鬼還安然無恙時，她心裡那顆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怕，她怕女鬼被她送回原本世界後，會在那裡被欺負。因為女鬼連話都不會說，肯定會被狠狠欺負的。

但現在，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她甚至想抱抱女鬼，好久沒抱女鬼了，有點想念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

杜訣：“我剛剛……”

我剛剛說的話都不算數的。

可惜女鬼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剛才的溫柔仿佛都是假象，杜訣感覺脖子上一緊，她整個人被女鬼掐着脖子提了起來。

濃濃的窒息感襲來，不能呼吸了，杜訣雙腳騰空掙紮着。

她要死了嗎？

女鬼是來殺她的嗎？

下一刻，杜訣又能呼吸了，但整個人被用力摔在床上，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女鬼壓在她身上，這次是真正的鬼壓床，像是石頭一樣沉，她根本無法掙開。

“呼——”杜訣艱難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胸口劇烈起伏着。

“記住，是你求我出來的。”

女鬼不知道什麼時候拿着她的手機，手機上多出來一行字。

杜訣一身反骨，看清楚後，直接罵道：“我求個屁！你給我滾回去滾回去！我什麼時候求你了？我會送你走的，我發誓！”

女鬼卻好像沒聽到似的，扔了手機，黑暗覆面而來，把杜訣整個吞沒。

杜訣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因為女鬼真的在折磨她，在懲罰她，在報複她。

但到後面那些懲罰那些報複又化作指尖的溫柔，一寸寸地撫平她賜予她的傷痛。

杜訣在生與死邊緣掙紮，在愛與欲中沉淪，心裡不停罵道：神經病！神經病！女鬼肯定是個神經病！是個十足十的瘋子！

最終杜訣妥協了，在女鬼懷裡瑟瑟發抖，語不成調地求饒道：“嗚嗚我錯了，是我求你出來的，我不會再想着送你走了。”